高清经典|王铎 行草《唐诗八首卷》
王铎·唐诗八首卷
此作是一六四一年王铎五十岁时写给王若水的草书精品。黄道周称赞王铎的书法「五十后自化如欲」,这在《唐诗八首卷》中得到了充分体现。在卷尾王铎自跋曰:「吾用伯英、柳公权、虞世南,数家大草,合为一体,若谓此为怀素,则不敢受也。素野道,失二王家法耳。」王铎常自称自己的书法是二王家法,从明崇祯三年(一六三零)到清顺治四年(一六四七)的十七年间,王铎至少有十次严厉批评怀素书法,而且每次都出现在自己最得意的作口题跋中。
自然可以得出结论,《唐诗八首卷》是空前的、全新的风格。实际上,许多崭新的艺术风格与趋向,如同对已有的金属材料进行合金加工一样,是将已有的方式进行移植或综合。这件作品没有磅礴与优雅的平衡,也没有任何柔美的倾向。与之相反,整个作品洋溢着雄强之气。应该说这件草书化解了张旭、怀素和二王之间的矛盾,将张旭、怀素的中锋与王羲之、王献之的「棱侧」有机融合,呈现出一种全新、空前的风格。虽然它有狂放的特点,但在结构上却保留着细腻的控制与纯然的理性。王铎自觉地追求章法的平衡,有时一两行以枯笔相连,枯笔和实笔之间形成强烈的反差,甚至当笔墨几乎竭尽时他仍能继续书写,显示出王铎非凡的功力与整体的驾驭能力。
王铎 《唐诗八首卷》
释文
(贾至《岳阳楼宴王员外贬长沙》)
极浦三春草,高楼万里心。楚山睛霭碧,湘水暮流深。
忽与朝中旧,同为泽畔吟。停杯试北望,还欲泪沾襟。
(刘长卿《穆陵关北逢人归渔阳》)
逢君穆陵路,匹马向桑乾。楚国苍山古,幽州白日寒。
城池百战后,耆旧几家残。处处蓬蒿编,归人掩泪看。
(钱起《和万年成少府寓直》)
赤县新秋夜,文人藻思催。钟声自仙掖,月色近霜台。
一叶兼萤度,孤云带雁来。明朝紫书下,应问长卿才。
(钱起《送陆郎中》)
事边仍恋主,举酒复悲歌。粉署含香别,辕门载笔过。
莺声出汉苑,柳色过漳河。相忆情难尽,离居春草多。
(皇甫曾《送李中丞归本道》)
上将宜外阃,双旌复出秦。秦河三晋路,宾从五原人。
孤戍云通海,平沙雪度春。酬恩看玉剑,何处有风尘。
(司空曙《云阳馆与韩绅宿别》)
故人沧海别,几度隔山川。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
孤灯寒照雨,深竹暗浮烟。更有明朝恨,离杯惜共传。
(崔峒《送真上人还兰若》)
得道云林下,年深暂一归。出山逢世乱,乞食向人稀。
半偈初传法,中峰又掩扉。爱离应不染,尘俗自依依。
(耿湋《赠张将军》)
寥落军城暮,重门返照间。鼓鼙经雨暗,士马过秋闲。
惯守临边郡,曾营近海山。关西旧业在,夜夜梦中还。
款识:吾用伯英、柳公权、虞世南,数家大草合为一体,若谓此为怀素,则
不敢受也。素野道,失二王家法耳。
辛巳(一六四一)二月十二日夜漏,若水老亲契一笑,王铎年五十岁书。
钤印:王铎之印、宗伯学士
鉴赏印:尊古斋赏鉴印
王铎(1592—1652)
字觉斯,一字觉之。号嵩樵、十樵、石樵、痴庵、东皋长、痴庵道人、烟潭渔叟、雪塘渔隐、痴仙道人、兰台外史、雪山道人、二室山人、白雪道人、云岩漫士等 。河南孟津人,世称“王孟津”,有“神笔王铎”之誉,明末清初时的著名书法家。 明天启二年(1622),三十岁的王铎举进士及第,先后任翰林院庶吉士、编修、少詹事。弘光元年(1644),南明弘光帝任王铎为东阁大学士、次辅(副丞相)之职。次年入清,授礼部尚书。顺治九年(1652)病逝于孟津,享年六十一岁,赠太保,谥曰“文安”。
王铎博学好古,工诗文。王铎的书法笔力雄健,长于布白,楷、行、隶、草,无不精妙,主要得力于钟繇、王羲之、王献之、颜真卿、米芾等各家,学米芾有乱真之誉,展现出其坚实的“学古”功底,学古且能自出胸臆,梁巘评其“书得执笔法,学米南宫之苍老劲健,全以力胜”。姜绍书《无声诗史》称其“行草书宗山阴父子(王羲之、王献之),正书出钟元常,虽模范钟王,亦能自出胸臆”。其传世作品主要有《拟山园帖》和《琅华馆帖》等,诸体悉备,名重当代,学者宗之。
在我国书法史上,董其昌一派的严谨秀逸之风曾在明末清初盛行,而王铎取法高古,与拘谨乏趣、滑弱无力的书风相抗衡,大胆创新,开创一代书风。他是书法史上一位杰出的革新人物。青年时代的王铎受时代思潮的影响,很早就有了反思潮的奇倔胸怀,在他的《拟山园选集》中的《文丹》中,集中表露了他惊世骇俗的审美观。他最大的成就是在于他超迈雄奇的行草书。 他的行草书,恣肆狂野,挥洒自如,用笔沉着痛快,纵横跌宕,自然出奇,表现了撼人心魄的雄浑气势,极富感染力。马宗霍称“明人草,无不纵笔以取势者,觉斯则拟而能敛,故不极势而势如不尽,非力有余者未易语此。”林散之称其草书为“自唐怀素后第一人。”并不为过。有人以他的线条与明代另两位草书家徐渭、祝枝山作比:则他的遒劲既有异于徐渭的粗放,也有别于祝枝山的生辣,至于文征明、董其昌则更不在话下。此外,他在结构处理上的构成意识也是前所未有的。空间的切割完全具有次序观念,具有强有力的理性处置效果——在如此狂放变幻的草书中锤炼出如此冷静、有条不紊的效果,实在是出人意外同时又使人对他的能力敬佩不已。如果说从张芝、张旭、怀素、黄山谷直到徐渭,草书的发展是以用笔的丰富顿挫为准矩,而在结构处理上则一放再放,抒泄无遗的话,那么王铎则成功地阻遏住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洪流,他用冷静的理性把这匹脱缰的野马笼住,纵横取势,变化多姿,不落俗套,出新意于法度之中,收奇效于意想之外。
他在笔墨上的创新也是具有开拓性的,他的线条遒劲苍老,含蓄多变,于不经意的飞腾跳掷中表现出特殊个性,时而以浓、淡甚至宿墨,大胆制造线条与块面的强烈对比,形成一种强烈的节奏,不能不说他这有意无意之中的创举是对书法形式夸张对比的一大功绩。在他以前,还没有人能象他那样主动地追求“涨墨”效果。
王铎的书法对中国书法后来的发展产生过巨大影响,甚至也波及到海外书坛,特别给东瀛书法影响颇深。
王铎亦擅画,山水宗荆(浩)、关(仝),丘壑伟俊,皴擦不多,以晕染作气,傅以淡色,沉沉丰蕴,意趣自别。山水花木竹石,皆用书中关纽。间作兰、竹、梅、石,洒然有物外趣。尝与人云“画寂寂无余清,如倪云林一派,虽有淡致,不免枯乾赢,病夫奄奄气息,即谓之轻秀,薄弱甚矣,大家弗然。”又云“以境界奇创,然后生以气晕,乃为胜,可奈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