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友主页丨张志松：躲雨

夏天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像个大火球的太阳，到了傍晚，立马就有大片大片的乌云从西北方向气势汹汹地窜了过来，很快就把太阳遮住了，暑意立马减退了不少。没多久，天地间，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正在田里劳作的父亲看这情势不对，连忙招呼我：“松儿，快走，马上下大雨了。”我听了，连忙丢下锄头，抬脚就朝家里方向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黄豆大的雨点突然劈头盖脑地砸了下来，父亲急了，一把拉住我，跺着脚，说：“来不及了，最好找个地方躲雨。”

父亲说的也是，我家田地较远，如果就这样冒着狂风暴雨回家，估计还没到家，全身上下早就淋湿了，并且路上还有被雷电击中的危险。

透过茫茫雨雾，我四下里张望，忽然发现那边不远处有一间简易的渔舍。渔舍的老头我认识，是我家邻居王叔的老父亲，我叫他王爹，在这里沿河看口子。我连忙撒开脚丫，朝渔舍狂奔了过去。

进去后，抬起头来，忽然看到不少在附近田里劳作的人已经在这里躲雨了，有的倚着墙角，有的坐在床铺上，还有的坐在板凳上，有的干脆直接坐在地上……他们看到我狼狈不堪地进来，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王爹带着歉意，对我说：“对不起，人太多了，你愿意坐哪里就坐哪里吧。”

坐在床铺上的生产队长碰了碰旁边的生产队会计，说：“你往里面挤一挤，让小张坐。”会计冲我笑了笑，往里面挤了过去，我有点不好意思，队长就一把把我拉了过来，说：“你又不是大姑娘，怎么那么害羞？”我只好红着脸，坐在床铺上。

这时候，王爹掏出一包香烟，对大家说：“难得大家在我这里躲雨，渔舍有了你们，热闹多了，来，大家抽支烟吧。”

队长接过烟后，笑着对大家说：“既然大家都在这里，看这天气，大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估计大家肚子也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搭伙，有什么就吃什么，到时候，我叫会计给他算账。”

队长这么一说，大伙儿都热情响应。于是，王爹笑着穿上雨衣，把渔舍门口长的茄子、黄瓜、西红柿、扁豆、缸豆等等采摘下来，王爹屋后边还养着两只白色的肥嘟嘟的大鹅，队长就叫王爹逮了其中的一只大鹅，交给大伙儿宰杀，王爹前几天从庄上还带了瓶白酒以及晒干的咸鱼等等。大家淘米的淘米，洗菜的洗菜，烧火的烧火……

没多久，小小的厨房里很快就烟雾弥漫，香气四溢，到了吃饭时，一张小小的餐桌压根儿就坐不下，能喝酒的，优先上桌；不上桌的，则捧着饭碗到门口吃。

当然咯，因为人太多，碗不够，凡是能盛饭的器皿，比如搪瓷缸、饭盒、竹筒等，都派上了用场，并且烧好的鹅，人人都有份——用生产队长的话说，要公平公正。难怪，他做了二十多年的生产队长，大伙儿谁不听他呢！这时候，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而渔舍里却欢声笑语。

我曾在水泥桥下躲过雨，曾在船舱里躲过雨，也曾在人家的屋檐下躲过雨，唯独这次在渔舍里躲雨，热热闹闹的，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已载7月29日《德州晚报》）

■作者：张志松  ■编辑：王晓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