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御寇注

列御寇之齐，中道而反，遇伯昏瞀人。伯昏瞀人曰：“奚方而反？”（方，事也。）曰：“吾惊焉。”曰：“恶乎惊？”曰：“吾尝食于十𩝫，（𩝫同浆。）而五𩝫先馈。”（进食于尊者曰馈。浆人馈食，欲求修真之道也。）伯昏瞀人曰：“若是，则汝何为惊已？”曰：“夫内诚不解，形谍成光，（解谓离散其心。谍，安也。内持守诚一则心不离散，形体安和而有神采。）以外镇人心，（镇，安也。）使人轻乎贵老，（贵，归也，归以言死。谓不以老而欲死放在心上。）而䪡其所患。（䪡，音击，亦写作䪢。鄭康成曰：“凡醯醬所和细切䪡。一曰捣辛物为之。”即今所谓的腌制酸菜。捣辛物为之即如腌制辣白菜。浆水亦是腌制发酵而成，今甘肃犹有，用圆白菜或芹菜细切䪡成。故“䪢其所患”者，积所患而有所化也。人所患大者，死也。列御寇掌修真之道，故得延年益寿，而能长生者，而能化所患，故云。）夫浆人特为食羹之货，多余之赢，其为利也薄，其为权也轻，而犹若是，而况于万乘之主乎！（浆人犹追逐长生之道，何况万乘之主乎！）身劳于国而知尽于事，彼将任我以事而效我以功。吾是以惊。”（万乘之主若任我以丹道之事而效我修真之功，则国事无人操劳也。故列御寇以惊逃归，不愿意以修真之道干国君之政也。）伯昏瞀人曰：“善哉观乎！（观者，有以示人而为人所仰也。列御寇示人“形谍成光”之态，人皆仰慕修真之道。）女处已，人将保女矣！”（保，养也。女，汝也。人将作为信众供养你也。）无几何而往，则户外之屦满矣。（屦，履也。古者，履不上于堂，故脱鞋在户外。信众众多也。）伯昏瞀人北面而立，敦杖蹙之乎颐，（敦，音頓。司马云：“竖也。”成云：“以杖柱颐，听其言说。”）立有间，不言而出。宾者以告列子，列子提屦，跣而走，暨乎门，曰：“先生既来，曾不发药乎？”（此言药，金石之言也。）曰：“已矣，吾固告汝曰人将保汝，果保汝矣。非汝能使人保汝，而汝不能使人无保汝也，而焉用之感豫出异也！（豫，未然也。感豫为验以取信也。出异为观而惑众也。）必且有感，摇而本才，（必且犹况且。而，汝。一本“才”作性。罗勉道曰：“摇动本性。”）又无谓也。（无谓，没有意义，毫无价值也。感豫出异于全真之道毫无价值。）与汝游者，又莫汝告也。彼所小言，（小，狹隘也。）尽人毒也。（悉为人害也。）莫觉莫悟，何相孰也！（孰，审也。《礼记·乐记》云：“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此处言审，乃是审言以明道之谓。以彼所小言，故不得审言明道。）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敖游，（当在此为局断。此三者皆小言也，似真实伪。劳忧非在巧智而在有欲也。无能无求非无欲也。饱食敖游非心逍遥也。后面两句乃是对此小言的评断。后儒显学多以小言为至道，其解老庄也妄矣。）泛若不系之舟，（心思不定无有所守也。）虚而敖游者也。（言飘渺不得其真也。）”

郑人缓也呻吟裘氏之地。（郭象曰：“呻吟，吟咏之谓。”）祗三年而缓为儒，河润九里，泽及三族，使其弟墨。（要准确理解这段文字，必先准确理解这里所讲的儒墨。这里所言儒墨非仅指后人所言哲学学派。《揚子·法言》曰：“通天地人曰儒。”《周禮·天官·大宰》曰：“以九两系邦国之民，……四曰儒，以道得民。” 两犹耦，所以协耦万民。因此所谓儒，乃以学问经世，得以协理地方之乡绅也。故能“河润九里，泽及三族”也。而墨家，木匠之谓，百工之属。《周禮·天官·大宰》曰：“以九职任万民，……五曰百工，饬化八材。”郑缓得以协理地方故安排弟弟翟做工匠。）儒墨相与辩，其父助翟。（辩，治也。墨家崛起，儒墨皆得协理地方也。旧注皆认为儒墨两家发生了哲学层面的辩论，非也。此当是儒墨两家争地方协理之权罢。）十年而缓自杀。（郑缓不能以其道得民，故自杀。）其父梦之曰：“使而子为墨者，予也，阖胡尝视其良，（阖胡，“何”之缓读也。郑缓认其弟翟资质欠佳，不能明天文地理，故安排其做工匠。）既为秋柏之实矣。（却想不到成了秋柏之实。柏实乃浊中清品，墨学或乱世良药也。亦言其第得其善果也。旧注谓“冤魂告语，深致其怨。”非也。）”夫造物者之报人也，不报其人而报其人之天，（此句之“人”，仁也。“其人”者，儒者之仁，亦刻意之仁也。“其人之天”者，墨家之仁，自然力行之仁也。得民心者，自然力行之仁也。故郑缓失其民而墨翟得其民。）彼故使彼。（使，令人治事之谓也。前一“彼”，指造物者报其人之天也。后一“彼”，墨翟。造物者令墨翟以治事也。）夫人以己为有，以异于人，以贱其亲，（言郑缓自以为是，而贱其弟翟也。）齐人之井饮者相捽也。（齐，读若资。《易·履卦》：“得其资斧。”《子夏傳》云：“作齐斧。” 齐人之井即资人取用之井。捽，触也。饮者相捽以言就饮者众多也。墨家惠及众人，不以己有而设藩篱，故追随之信众众多，故得民矣。）故曰今之世皆缓也。（以己有为是也。）自是，有德者以不知（智）也，而况有道者乎！古者谓之遁天之刑。（自是其德是不能忘情也，不忘情则天刑之。《德充符篇》云：“天刑之，安可解！”即谓此也。不自是其德可谓之遁天之刑也。《养生主篇》云：“忘其所受，古者谓之遁天之刑。”是矣。）

圣人安其所安，不安其所不安；（“其”谓民也。治政之本在安民。民安则圣人安，民不安则圣人不安。）众人安其所不安，（不安，劳作不已也。庶民有劳作则有衣食，故心安。谚云：“家中有田，心里安稳。”）不安其所安。（所安，佚乐也。佚乐不劳作，庶民衣食无着，故心不安。民安于劳而圣人垂拱，治之善也。）

庄子曰：“知道易，勿言难。知而不言，所以之天也。（道法自然谓之“之天”。）知而言之，所以之人也。（人为刻意谓之“之人”。）古之人，天而不人。” （之通作至。往彼曰之，到此曰至，音義互通。故 “古之人”即古之至人。“古之人”《阙误》或本作“古之至人。”是矣。古之至人取道法自然而弃人为刻意也。）

朱泙漫学屠龙于支离益，单千金之家，（单，尽也。《尚书·洛诰》：“乃单文祖德。”）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技成屠龙而不知龙，则无所用其巧也。故欲修真必先明其真，方能循其道也。）

圣人以必不必，故无兵；（兵者，争也。前一必，审也。后一必，分际。圣人审慎而心无分际，心无分际则无隔阂，故无争。）众人以不必必之，故多兵。（前一必，审也。后一必，分际。众人不审而心怀分际，心怀分际则多戒心，故多争。）顺于兵，故行有求。（“行有求”即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之谓。这便是心有分际。）兵，恃之则亡。（亡，失也。争而欲顺己则失其真也。圣人无争，其德在和，故不亡。）

小夫之知，（小夫，狭隘之人。）不离苞苴竿牍，（苞苴，礼也。竿牍，经也。谓小夫固囿礼经之常也。）敝精神乎蹇浅，而（却也）欲兼济道物，太一形虚。若是者，迷惑于宇宙，形累不知太初。（《列子·天瑞篇》云：“太初者，气之始也。”）彼至人者，归精神乎无始而甘冥乎无何有之乡。（甘读若酣。《尚书·五子之歌》：“甘酒嗜音。”《释文》云：“冥。本亦作瞑。又音眠。”甘冥即酣瞑，亦作酣眠。无始，亦太易也。《列子·天瑞篇》云：“太易者，未见气也。”此即抱一归真，守神入定之态也。）水流乎无形，发泄乎太清。（太清，即大赤天太清境，玄气所成。水流乎无形即玄气周流无形。发泄者，散也。气散太清即修真所谓成仙也。《道教义枢》卷七引《太真科》云：“大赤天太清境，其气玄白，人道升仙境，道德天尊居之。”）悲哉乎！汝为知在毫毛而不知大宁。（大宁即大安。超凌三界外，逍遥太清境，得自由长生，故谓之大安。）

宋人有曹商者，为宋王使秦。其往也，得车数乘。王说之，益车百乘。反于宋，见庄子，曰：“夫处穷闾厄巷，困窘织屦，槁项黄馘者，商之所短也；一悟万乘之主而从车百乘者，商之所长也。”庄子曰：“秦王有病召医。破癕溃痤者得车一乘，舐痔者得车五乘，所治愈下，得车愈多。子岂治其痔邪？何得车之多也？子行矣！”（《道德经·第六十一章》：“小邦以下大邦，则取大邦。”庄子所言也不去完全是讽刺。宋使折节下秦，乃秦强而宋欲入事秦，故有所取，两者各得所欲也。）

鲁哀公问乎颜阖曰：“吾以仲尼为贞干，（贞者，事之干也。干即扞，御难也。鲁哀公欲以孔子为主御三桓之难也。宣颖谓贞同桢，贞干即桢干，筑墙所立两木也。）国其有瘳乎？”（瘳，《说文》疾病愈也。国之三桓乱政之疾可愈乎？）曰：“殆哉圾乎仲尼！（圾同岌，危也。）方且饰羽而画，（言季孙氏八佾舞于庭，画衣绣裳为祭也。《左传·隐公五年》：“九月，考仲子之宫，将《万》焉。公问羽数于众仲。对曰：‘天子用八，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夫舞所以节八音而行八风，故自八以下。’公从之。于是初献六羽、始用六佾也。” 季孙氏初献八羽，始用八佾，乃僭用天子之礼，故孔子云：“是可忍孰不可忍。”）从事华辞。（华辞指《周颂·雍》也。从事华辞乃指孟孙、叔孙、季孙三家在祭祖撤除祭品时，唱《雍》这篇诗歌结束。孔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此处当为句断。以上两句言三桓之态。）以支为旨，（支，《说文》去竹之枝也。言以去三桓为主旨。）忍性以视民而不知不信。（视，示也。《诗·小雅·鹿鸣》：“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左传·昭公元年》云：“鲁以相忍为国也，忍其外不忍其内，焉用之。” 颜阖劝哀公含忍也，示三桓以不知不信也。不知不信者，佯装不知，不信三桓专政也。）受乎心，宰乎神，夫何足以上民！（《礼记·缁衣》云：“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故此言上民即上民为君也。颜阖劝哀公定心安神，如含忍，三桓不会上位为君的。）彼宜女与？（彼指孔子。女，汝也。）予颐与？（言颐者，助声之辞也，表示不以为然。）误而可矣！今使民离实学伪，非所以视民也。（哀公欲推行孔子之礼法来制约三桓，颜阖认为使民离实学伪，非教民之道。此视，犹教也。）为后世虑，不若休之。（为除眼前之患，而有后世之伪。故为后世虑，还是放弃这个想法为好。）难治也！（三桓难治也！）”(三桓难治，哀公二十七年，想请越国讨伐三桓，最后失败流亡。故颜阖非孔子，亦保全孔子，并不是刻意攻击孔子。用孔子则孔子危矣。旧注不明，在此多误，解意迷离。尤其“方且”以下至“含忍”句，强以非孔解之，误之甚也。盖“饰羽而画，从事华辞。”三桓僭越之态也；“以支为旨，忍性以视民而不知不信。”哀公含忍之状也。惟“使民离实学伪”句，非礼仪治国之弊，可视为非孔。)

施于人而不忘，非天布也，商贾不齿。（不齿，羞与为伍。）虽以事齿之，（齿，列也。即以功德碑或簿列此布施之事。）神者弗齿。（齿，录也。神灵不录，为神灵所不取也。《道德经·第二章》云：“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此之谓。）

为外刑者，金与木也；（金者，刀锯斧钺，木者，捶楚桎梏，祸患得于外也。）为内刑者，动与过也。（动者，心动多欲也。过者，过养膏腴也。此两者皆致人体阴阳失和，动者虚劳，过者消渴，病患发于内也。）宵人之离外刑者，金木讯之；（宵人，宵小之人。离，遭也。）离内刑者，阴阳食之。（食，消也。消其形也。）夫免乎外内之刑者，唯真人能之。

孔子曰：“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天犹有春秋冬夏旦暮之期，人者厚貌深情。故有貌愿而益，（愿，《说文》谨也。又悫也，善也。《尚书·皋陶谟》：“愿而恭。” 益，器满盈溢也。益则骄也。）有长若不肖，（长，年齿高也。《尚书·伊训》：“立爱惟亲，立敬惟长。” 肖，似也。）有顺懁而达，（顺，目有流泽也。《扬子·方言》云：“目好谓之顺。”注云：“言流泽也。”懁，性戾也。顺懁者，目有流泽，心不定而性戾之谓。达，通也，通情达理之谓。《礼记·礼器》“君子之人达。”虽心思不定，性格暴戾，却能通情达理。）有坚而缦，（坚，固执也。缦，宽心也。虽固执亦宽心。）有缓而悍。（缓，宽缓也。悍，勇也。性宽缓却勇悍。）故其就义若渴者，其去义若热。（仗正道曰义。）故君子远使之而观其忠，近使之而观其敬，烦使之而观其能，卒然问焉而观其知，急与之期而观其信，委之以财而观其仁，告之以危而观其节，醉之以酒而观其侧，（侧，不偏邪也。《尚书·洪范》：“无反无侧。”观其酒后不乱性失德之谓也。）杂之以处而观其色。（旧注皆谓杂处为男女杂处，此狭隘也。此色，容色也。此杂处，乃指杂处三教九流之间也。观其色者，观其色和或不和也。后儒囿于男女大防，以色为女色，所见有偏也。）九征至，不肖人得矣。”（不肖者，不似也，内怀之德不似其外示之情也。）

正考父一命而伛，再命而偻，三命而俯，循墙而走，孰敢不轨！（正考父，春秋时期宋国上卿，宋湣公玄孙，孔父嘉父亲，孔子的七世祖。伛偻俯，皆曲身低首，表示恭敬。《周礼·春官·典命》：“公之孤四命，以皮帛，眡小国之君。其卿三命，其大夫再命，其士壹命，其宫室、车旗、衣服、礼仪，各眡其命之数。”）如而夫者，（而夫犹鄙夫。）一命而吕巨，（吕巨，骄矜自大貌。）再命而于车上儛，三命而名诸父。（成玄英 疏云:“诸父,伯叔也。”）孰协唐许！（协，《说文》众之同和也。唐谓唐尧，许谓许由。）

贼莫大乎德有心而心有睫，（德有心则有私己之意，故谓之窃贼。睫，目动貌。古德云：“心是枢机，目为盗贼，欲伏其心，先摄其目。”）及其有睫也而内视，内视而败矣。（内视即内观，指内观体道。所谓“内视”，即目不外视，一意内观，若真有所见，实际上即是存想。《列子·仲尼》云：“务外游者不知务内观，外游者求备于物，内观者取足于身。”道家内视有三法，谓黄帝内视法，谓焚身法，谓老君内视法。心有私己之念，不能静神定心，乱想邪妄交侵，故败。）

凶德有五，（耳目口鼻心之所欲也。）中德为首。（著其中曰中。心有所著，故谓之中德。）何谓中德？中德也者，有以自好也而吡其所不为者也。（吡，訾也。毀訾贤者之谓也。）

穷有八极，达有三必，形有六府。美髥长大壮丽勇敢，八者俱过人也，因以是穷。（穷，困屈也。宣颖曰：“自恃故也。”此八极也。）缘循，偃佒，困畏不若人，三者俱通达。（依照今之通义，缘循谓缘物而顺其自然。偃佒谓俯仰随从人意。困畏意思是怯弱，善居人下之谓。此三必也。然必，《说文》分极也。若依修真意，分极之三当是精气神。精气神三者俱，形化精，精化气，气化神，神化虚，此谓之通达也。故缘循，缘督循经，精化气也。偃者，卧也。佒者，体不伸也。故偃佒，聚气守静，气化神也。陆德明曰：“偃佒，守分归一也。” 困畏不若人，神化虚也。）知慧外通，勇动多怨，仁义多责，达生之情者傀，（傀，傀然而不畏也。达生之情者傀，不畏其死也。）达于知者肖；（知者，欲也。肖，读若痟，消渴也。多欲内虚消中也。）达大命者随，（随，顺也。达大命者随，顺大道也。）达小命者遭。（遭，犹匝，周也，行复相值也。达小命者遭，入轮回也。多怨、多责、傀、肖、随、遭，此形之六府也。言府者，形之治藏之谓也。）

人有见宋王者，锡车十乘。（锡，赐也。《易·师卦》：“王三锡命。”）以其十乘骄稚庄子。（稚，同稺，自骄矜貌。《管子·重令篇》：“菽粟不足，末生不禁，民必有饥色，而工以雕文刻缕相稺也，谓之逆。”）庄子曰：“河上有家贫恃纬萧而食者，其子没于渊，（没于渊，潜水入渊也。）得千金之珠。其父谓其子曰：‘取石来锻之！（取石头击破之也。锻，《说文》小冶。徐锴曰：“椎之而已，不消，故曰小冶。”）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颔下。子能得珠者，必遭其睡也。使骊龙而寤，子尚奚微之有哉！’（宣颖云：“言残食无余也。”）今宋国之深，非直九重之渊也；宋王之猛，非直骊龙也；子能得车者，必遭其睡也。使宋王而寤，子为䪡粉夫。”（䪡粉即齑粉。）

或聘于庄子，庄子应其使曰：“子见夫牺牛乎？衣以文绣，食以刍叔。（刍者，饲牛马之草。叔同菽，豆也。）及其牵而入于大庙，虽欲为孤犊，（牺牛用犊。欲为孤犊者，欲见弃也。）其可得乎！”

庄子将死，弟子欲厚葬之。庄子曰：“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吾葬具岂不备邪？何以加此！”（天葬可也。）弟子曰：“吾恐乌鸢之食夫子也。”（乌，乌鸦，孝鸟也。鸢，鹞鹰，鸷鸟也。）庄子曰：“在上为乌鸢食，在下为蝼蚁食，夺彼与此，何其偏也。”

以不平平，其平也不平；以不征征，其征也不征。（征，正也。）明者唯为之使，（明者，辩说是非也。唯者，一也，一亦谓真也。辩说是非乃修真之使也。）神者征之。（天正在子，神正在心，守神归一之谓也。）夫明之不胜神也久矣，（胜，任也。久者，常也。辩说是非不胜任修真之道也是常理。）而愚者恃其所见入于人，（独以明辩为悟道也。入于人者，教也。）其功外也，不亦悲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