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又是一年

因为有你,这个社会无比温暖!

又是一年 望海高歌 - 又是一年

再过几天就是2021年的元旦。过了元旦,很快就是春节了。又是一年过去,又是一年开始。

其实,中国人过年,过得是春节。元旦只是政府机关放假一天,民间基本没有什么庆祝活动。

农历正月初一是春节,又叫阴历年。这是我国民间最隆重、最古老的传统节日。古代民间虽然早已有过年的风俗,但那时的春节,指的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立春”。

把农历新年正式定名为春节,是辛亥革命以后的事。由于当时要改用阳历,为了区分农、阳两节,所以将农历正月初一定名为“春节”。

儿时过年,总是与期盼和欢乐相伴。

刚进腊月门,就掰着指头数,眼巴巴地盼。早晨天不亮,躺在被窝儿里瞅着窗户纸慢慢发亮,盼着新的一天快快开始。刚吃过中午饭,就盼着太阳快落山,这一天快过去。

年三十是除夕,家家户户往大门上贴春联,门的上方贴上红红绿绿随风飘舞的“过门钱儿”。不管贫穷还是富有,这都是必须的。当“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耳畔炸响,大红的春联映红人们喜盈盈的笑脸时,年就开始了。

过年穿新衣服是童年最大的期盼。那时家里穷,一个冬天就穿一身棉衣,根本没有替换。年三十晚上,等我脱衣睡下,母亲便把亲手缝制的新褂子和裤子给我套在棉袄和棉裤外面,盖在我的身上。我激动地睡不着,一遍遍地用手摸,感到非常柔软。第二天一早穿上,跑到外面,恨不得让满世界的人都看见。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对穿身新衣服是多么地渴望。

小时候过年,最高兴的是吃好饭。那时候家境窘迫,除夕夜全家人围在一起,只能吃一顿豆腐馅的饺子,说是“全家有福”。吃罢年饭,母亲便开始包年初一的饺子,白菜馅里就有点肉了。我趴在盆沿儿上闻闻,呵!真香!母亲拿出三个壹分硬币,洗干净后包在饺子里,第二天早上谁吃到了就是谁的压岁钱。当然,不管谁吃到,我和弟弟妹妹必定每人一枚。每当我在年初一收到这枚硬币时,总觉得寒冷的冬天里,这年是暖暖的。尽管钱少,但这是父亲母亲劳动的汗水,还寄托着对我们成长的期望。

过年期间最好玩的事,莫过于放鞭炮,这是期待了一年的心愿。每年过年,父亲会买几挂二十头的鞭炮,大年三十晚上和初一早晨各放几挂,然后给我和弟弟每人一挂,让我们自由支配。我舍不得一下子放完,便把成串的鞭炮拆开,装在衣兜里,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在巷子里跑来跑去,一个一个地放。有时候还搞点恶作剧,把小鞭插到路边的土堆里或者雪堆里,看到有人来了,点燃了芯子赶紧跑开,砰地一声响,把路人吓一跳,还溅人家一身土,自己和小伙伴在远处哈哈大笑。放鞭炮和看人家放鞭炮成了一大乐事,给过年带来了很多乐趣。

在我的老家山东寿光,过年有两件事是必须要做的。一件是年三十下午,要给家族逝去的老人上坟,给他们送钱,请他们和家人一起过年。另一件是年初一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跑很多家去给本家族的老人拜年。拜完了才能回家放鞭炮,吃饺子。做这些事也有规矩,只有男人才能参加,不管上坟还是拜年,都要跪在地下磕头。我不懂得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知道这是很神圣的事,便规规矩矩地跟在兄长后面,认真去做,不多说话。

从年初二开始,就要走亲戚。姑家、姨家、姥姥家,必须一家一家地走,出嫁的姑娘当然要携女婿回娘家。好在距离不远,最多的也就十几里路。所有走亲戚的都是一个模式,手里挎一个篮子,里边放着馒头、年糕、油条、糖包等礼品,上面盖着一条毛巾。到了亲戚家,主人会象征性地留一点,再给补一点,价值大致相等。中午当然会吃一顿好饭,我很愿意跟着大人干这件事。

每到过年,总希望每一天都过得很慢很慢。因为在这些天里,不需要早起上学,不需要天天做作业,有比平时好吃的饭,还有一份快乐的好心情。然而,年过得飞快。元宵节一过,年也就过完了,一切照旧。于是,又开始了漫长的一年的等待。

时光就像流水,冲走了沙石和泥土,冲走了枯枝和难以忘却的岁月,冲走了美好的童年时光。但亲身经历的那些与过年有关的事,在记忆里总是色彩斑斓。虽然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但那简单、淳朴、清苦、纯真的年味,一直留存在心中。

长大以后,特别是参加工作之后再过年,这年味儿就很淡了。

那时过年总是与忙碌相随,就是越过年越忙活。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在地区和县政府机关工作。那时还是短缺经济时代,全国上下“抓革命,促生产”,到处热火朝天。农村大搞农田基本建设,一个工地就是几千人、上万人上阵,大场面。白天红旗招展,晚上灯火一片。干到腊月二十九,吃了饺子再下手。上级经常到县乡检查,而且专挑晚上抽查,重点看“仨灯俩眼”,就是看电灯、气灯、马灯和拖拉机的两个大灯是不是亮着,让你想偷懒都不敢。在机关和企业,就是提倡过革命化的春节,坚持节日生产,不放假,不休班。当然,加班费是没有的。

其实我知道,普通老百姓甚至基层干部对此颇有微词。辛辛苦苦干一年,这过春节了,总得让人喘口气儿吧?总得让人回家打扫打扫卫生吧?总得让人走走亲戚串串门吧?况且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啊!我对此很是理解,但是这意见谁也不敢提。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哭笑不得。一个时代总会有一个时代的印记,把过年与政治牵连到一起,很多事就说不清楚了。

好在改革开放以后,这种情况逐渐消失了。一方面法律法规健全了,不能再让农民无偿出伕,也不能再让职工加班加点。另一方面,许多企业效益不好,停工停产,职工下岗,想加班也没活儿干了。

时光飞逝,岁月荏苒。随着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老百姓的生活水平逐渐提升,穿新衣服吃好饭已是家常便饭,过年的内涵和方式都不再是过去。许多城市实行了禁放鞭炮,许多家庭习惯了举家到酒店过年,利用春节长假出国游、自驾游,也进入千家万户,小孩子对传统的过年已经很陌生了。这是历史的进步,是民族的复兴,是国家的繁荣,是人民的幸福。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和地位变化,对过年就有些心烦了。

岁末年初各项工作本来就多,但过了腊月二十三这农历小年,就要按照分工,插着空走访。走访老干部,走访农村困难户,走访企业困难职工,走访本地驻军,走访外来投资企业,走访关系单位。下车伊始,满面春风,热情握手,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过年的话,而且年年如此,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的确是这样。很多工作,特别是扶贫济困、拥军优属、征求意见、优化环境等工作,是需要常年化、常态化、常规化去做的,放到过年的时候突击开展,就有点形式主义了。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为什么有的人对政府号召出现逆反心理?为什么有的人 “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仔细想一想,也就值得理解了。

到了年除夕,当千家万户大扫除,准备欢欢喜喜过大年的时候,就是我们这些领导干部最忙最紧张的时候了。这是本年的最后一天,要走访坚持节日生产和值班的单位,公安、交警、消防、电网、电厂、电信、报社、医院、广播电视、自来水、环卫处、殡仪馆,等等,给干部职工拜年,给他们的亲属拜年。然后,要去最落后的村子,到最困难的农户家,和农民一起包饺子,过新年。等这一切忙完,电视里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四面八方的鞭炮声声也传来了。

大年初一清晨,先调度各基层单位大年夜是否平安。如果没有安全生产事故,没有交通肇事,没有火灾,没有刑事案件,一块石头落地,这年也就过去一半了!

然后,就是轰轰烈烈地拜大年。重要单位的头头脑脑,新闻单位的编辑记者,一行十好几人。要去少数民族乡,要去过去一年受灾重建的村,要去新建成的居住小区,还要去正在建设的重点项目工地。既要进村入户,嘘寒问暖,又要对着一大堆笑脸讲一通千篇一律的恭贺新禧、合家团圆的话。半天下来,口干舌燥,筋疲力尽,恨不得倒头大睡三天三夜。

等到这些表演做完了,静下心想,我是不是很蠢?喜庆吉祥的年,自己不在家里好好地过,也不让人家安安稳稳地过,老百姓和机关干部包括报社电台电视台那些编辑记者那些驾驶员,肯定背后骂娘。我也曾与同事开玩笑:不知道是哪个坏蛋发明了这个“年”,让我们一年到头也不得安宁!

流年似水,红尘如梦,又是一年匆匆走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于年的到来已经没有什么感觉。每当新年的钟声响起,我知道,岁月的年轮又多了一圈儿,生命的日历又被撕去了一页。青春无声地从指尖悄悄溜走,年华在忙忙碌碌中渐渐消逝。

留不住的是岁月,忘不了的是韶华。风物长宜放眼量,不畏浮云遮望眼。夜阑珊,人无眠,尽览风雨。再回首,去年时,冷观春秋。苦也好,甜也罢;得也好,失也罢;坎坷也好,顺利也罢,都已成为过去,终将划上句号。

红尘、阡陌、沧桑、苦涩、流年、清欢、得失、舍予,一切青目如昨,又像如梦似幻。拼搏了,奋斗了,尽职了,也就心安了,知足了,可以闭上眼了。

年,是岁月的轮回,寄托着浓浓的情感,承载着美好的希冀。年,是每个炎黄子孙心中永远难以割舍的符号,它承载着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风霜愈醇的古老文化。

最是人间留不住,寒尽又是一年去。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时光的车轮又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又一个春天沐浴着冬日温暖的阳光款款走来。我虔诚祈愿、衷心祝福:祖国风调雨顺,繁荣昌盛!家家宁静吉祥,幸福平安!人人梦随心动,心随梦求!

(2020年12月13日于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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