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改家正传（28）【长篇连载】
故事简介：
上世纪九十年代，受市场经济的影响，在H监狱里面流传着一个来年要把监狱撤销，并把所有在押犯全部转移到煤矿挖煤赚钱的的流言，在犯人中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有个别犯人由于害怕煤矿冒顶，塌方，甚至瓦斯爆炸，就思谋着逃跑。
因为犯人脱逃，李冬生的校友李芳，在刚刚进入监狱的当天晚上，就发疯裸奔了。……
为了防止犯人逃跑，监狱干警李冬生做了大量的工作，但因为监狱个别领导及干警的腐败和不作为的干扰，罪犯王金生还是逃跑了。于是，李冬生踏上了危险四伏的追逃之路。
（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贰拾捌
（图片来自网络）
第二天早上六点，郝明就打响了吃饭的铃声。冬生在王宏的催促下赶紧起了床，匆匆洗漱了，吃了早点。
郑队长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冬生匆匆赶到监狱外面，郑队长、王宏他们已经把犯人带出来了。前面一辆马车，坐着几位武警战士，后面是拖拉机，也坐着几位武警战士。他们都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犯人的队伍夹在马车和拖拉机中间。
郑队长大声道：“干部都跟着自己的分队，记着，不要叫那个犯人掉队了。”
王宏叫王金生坐到拖拉机上。王金生把双拐放在旁边，直接坐在车厢底板上。
郑队长大声喊道：“出发！”
赶马车的犯人扬起马鞭，一甩，一个漂亮的弧线在空中划过，紧跟着就是一声响亮的撕裂空气的“啪！”声。随着这声响，马车开始行进了。一大队的人马就紧跟着缓缓前行了。
冬生紧跟在二分队的后边。他不时地跑前跑后，看有那个犯人没有跟上。
队伍渐行渐快，不久，就有犯人跟不上队伍了。后面的拖拉机上已经收留了三位犯人了。
张宗汉的步伐也慢了下来。他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冬生忙放缓脚步，等着拖拉机到了跟前，就向已经坐在了拖拉机上的郑队长作了汇报。
“郑队长，张宗汉跑不动了。看能不能让他坐上拖拉机？”
“行。你叫他过来。”
冬生又跑上前去，让张宗汉坐上了拖拉机。
冬生继续跟着队伍跑前跑后。他非常兴奋，就像战士上了战场，正在等待着猛烈的冲锋。
干部一个个轮流着换着坐上拖拉机。只有冬生在不停地前后跑着。
二十多里的路程仅仅用了一个多小时。大多数干部和犯人都气喘吁吁了。也许是年轻吧，冬生则感到非常舒服。
他们准时赶到了临时搭建的会场，在划定的区域里就位。
会场里红旗飘飘，人声鼎沸。有些犯人是老乡，有的是亲戚，有的是同案，但长期关押在不同的监区不能相见。今日，借着这特殊的机缘相见了，就唧唧咋咋说个不停。
会场外围是一圈武警战士，架着机枪，抱着冲锋枪严密警戒。各中队警戒的武警也都严密地注视着自己中队的犯人，一瞬也不敢瞬。
八点，动员会正式开始。
九个中队的干警和犯人一千多人。冬生站在后面，看不见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的领导，也没有听见领导在说什么，耳边全是嘈杂的声音。到最后，他只是模模糊糊地听见说“大会战正式开始！”接着，犯人们便在干警和武警的指挥带动下缓慢移动了。不久，就剩下了罗汉寺中队和不远处的另一个中队在原地等候着命令。
不一会儿，王宏、郑江和朱红军及他的领导黄凌虚说笑着走了过来。
看见冬生站在队伍旁边，朱红军赶紧过来握了握冬生的手。笑着道：“好久没有见你了。听说你和李芳订婚了，功夫也长进了。什么时候聊聊啊？”
冬生也笑道：“那里啊。我还要向你学习进步的经验啊。”
朱红军道：“好啊。那天你到我们五棵柳中队来。我请你。”
冬生道：“没有问题。”
“红军，赶紧带犯人走。政工科和狱政科要检查了。”
朱红军匆匆跑过去，集合他们中队的犯人出发了。
郑江和王宏也开始组织罗汉寺中队的犯人出发了。冬生随着队伍向山上走去。
罗汉寺中队的工地在半山腰。
这座山是一个四十多度的斜坡。上面满是大大小小的灌木。他们的工作先是把慢坡平成三米余宽窄的梯田，然后在梯田上挖出直径一米余，深五十公分左右的树坑。
到了工地，冬生和艳涛根据郑队长的安排把任务下达给了自己所在的分队。一接到命令，犯人就开始大干开了。
除过王金生坐在地头警戒线内离武警战士不远处外，几乎所有犯人都在奋力地干着活。他们知道，这是一个特殊的时刻，也是一个能够立功受奖的时刻。他们都想表现出自己最努力的一面。
冬生在工地上四处转着，了解着工作的进展和犯人的动态。
吴军一如既往地奋力干着活，从不东张西望。和保全满身大汗，已经挖出标准的树坑五个，虽然没有吴军的多，但也超出了平均数的一个。李铁权虽然不那么卖力，但也不再偷懒，一板一眼，不紧不慢地干着。张宗汉慢悠悠地干着，别人都挖了六个树坑了他才挖了一个，还不时地拄着锨向四处望望。冬生马上把注意力盯在了张宗汉身上。难道他又想逃跑不成？
冬生赶紧调整了犯人的位置，把和保全和吴军安排在张宗汉两边，并对他们两个明确要求，必须时时注意张宗汉的动静，坚决不能让他再次趁机逃跑。他们两人欣然领命。
冬生又来到武警战士身边，给他详细通报了张宗汉的表现，要他密切注意张宗汉。
安排完这一切，冬生轻松了一些。他找到王宏和郑江，把犯人的表现和自己的安排都对他们作了详细的汇报。然后才来到沟边的小路上望着远处的青山发呆。
果园中队离支队再有三里路了。他的心里老是红玉的影子。她在干什么？现在好吗？他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和红玉在一起的日子，那么温馨，那么快乐，那么和谐。他的心里有了一首诗歌，专门为了红玉一个人写的诗歌。《思念》。
思念
我把你的思念藏在了心的花园里
岁月的琼浆
让思念开出了美丽、馨香的花朵
蕴藉着我苦涩的心灵
我把对你的思念藏进心的宝瓶里
岁月的琼浆
让思念发酵成醇香的美酒
快乐着我每个细胞
我把对你的思念藏进了心的琴弦里
岁月芊芊的玉指
让思念的琴弦流泻出一曲怡人的乐曲
赶走了我满腹的郁闷与忧愁
正在冬生沉浸在和红玉的美好过去的时候，朱红军走了过来。
“唉！冬生，在想什么呢？”
“没有想什么，随便转转。你现在当上管教了？”
“没有。我们中队的管教回家探亲去了，我暂时代几天。”
“我看你们黄指导员对你很欣赏的。”
“嗯。我们的私人关系很好。”
“你最近还见咱们那个同学了没有？”
“没有。就是听说夏雨的脑子有了点问题。”朱红军道。
冬生正想问夏雨怎么了，这时，有拖拉机从远处驶来。那是五棵柳中队的拖拉机。朱红军急忙爬上去走了。路上只剩了他一个人。他赶紧向工地跑去。
支队的高音喇叭里播放着高亢的音乐还有来自一线的干部、犯人写下的文章。让人充满了激情和兴奋。
工地上的犯人们在勤奋地工作着。罗汉寺中队的犯人们已经挖出了整整齐齐的五条梯田，梯田里布满了整齐的树坑。
吴军、李铁权、还有和保全都在努力地工作着，丝毫没有倦意。
张宗汉拄着锨把在喘着粗气，满脸的汗珠。
冬生赶紧跑过去，找到王宏做了汇报。
王宏赶紧找到住工地的医生，给张宗汉做了简单的检查。他们让张宗汉吃了点药，告诉王宏要让他适当地休息休息。于是，王宏便安排他在今后的几天里给整个中队的犯人送水。
中午十二点左右，下工了。
犯人的饭已经由罗汉寺中队大灶的犯人做好了。他们借用了果园中队的犯人宿舍做了这顿饭。这顿饭很丰盛也很香甜。是白杠子馍，猪肉土豆炖粉条。
犯人们以分队为单位围着圈子吃。大家吃得津津有味。
犯人吃完了，就地休息时，武警战士和劳改干警才分头去吃饭。
果园中队负责所有干警的饭。
冬生和王宏一起去了果园中队管教的办公室。
果园干部的宿舍是一排建在半山坡的窑洞。
饭菜很简单。足量的馒头和清蒸野鸡。
也许是饿的时间久了，冬生的饭量反而不行了。他吃了一个馒头就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这时，果园中队的管教找到冬生，递给了冬生一封信，道：“冬生，你们赵指导员给你捎来一封信。到处找你找不见，就托我转交给你。”
冬生接过来一看，是李芳的信。他随手就装进了口袋。准备等到没有人的时候再看。
饭后，冬生和王宏回到犯人休息的地方。
罗汉寺中队休息地点的旁边是一条水渠。上面站着几位劳改干部在聊天。冬生便跳上去听他们闲聊。
“婊子就是婊子。你看她长得亲，就是喜欢男人。好像没有了男人她就没有办法生活了似地。”
“你不能这么说人家红玉。人家是正常谈恋爱吗，怎么说是婊子哩？”
“难道你看上她了？”第一个说话的干警道。
第二个说话的干警不说话了。
“是的。你看她现在好了几个？都些啥人？一个是犯人，一个是武警战士。”另一个人道。
“好像是连部的上士班长。”第一个说话的人道。
“不知廉耻啊！咱们支队年轻的干部多得是，就是不爱。就喜欢爱那些不靠边的人。到时候被别人骗了还不知道。”
“还是挨的错太少。再受一次骗就灵性了。”
冬生的心似乎被乱箭射穿了一样。他感到很痛苦，也很虚脱。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就悄然离去，走到了旁边一处没有人的山凹里。
他的到来惊走了树上的一群乌鸦和小鸟。这群乌鸦和小鸟的飞离声也惊醒了冬生的沉思。他问自己：“红玉和我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会因为她而痛苦而伤心？”他摇了摇头。在心里道：“她只是我的同事，也许还可以称为知己。我值得为她痛苦和伤心吗？”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但就是高兴不起来。这时，他才想起了李芳的来信。就从口袋里拿出来，撕开信封，抽出信纸来。
信纸被折成了仙鹤的形状。她说她现在身体很好，在学校也很受孩子们的喜欢。她除了教语文以外，还带了一班学生的音乐。很快乐也很高兴。就是很想念冬生。在信里，她夹了一张照片。她说是她过生日时拍的。她坐在蛋糕前，手里举着叉子和刀子，幸福地笑着。在她的身后，就是他送她的那个布娃娃。她还告诉他，母亲正和父亲商量他们两个的婚事。母亲想让他们在国庆节结婚。可是父亲不同意。现在，母亲正在给父亲做工作，看能不能让他们在元旦的时候结婚。她说，她做梦都能梦见他们已经结婚了。几次她都是笑着醒来的。可是，醒来后却发现一切是空的。母亲说，梦和现实是反的，她怕永远失去他。
看完信，冬生很犹豫。究竟和李芳结不结婚？他明白，自己对李芳是同情和帮助大于感情的。他也有过和李芳结为夫妻的念头，而且一度非常强烈。可是，自从看到李芳重获自信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和李芳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以她的美丽高贵，完全可以找一个比自己更优秀的男子做丈夫的。如果和自己结了婚，那么李芳就会郁闷一辈子的。为了她的幸福，他想放弃这段老天爷送给自己的因缘。再说，她那么优秀，自己又这么卑微，在她面前，他会永远感受不到平等的，永远会战战兢兢地放不开的。他也不想做婚姻的奴隶。可是，李芳也确实是太迷人了，太优秀了。能够与李芳结为婚姻，这也是大多数男人的梦想。再说，在这个远离社会，非常荒僻的地方要找一位称心如意的姑娘，尤其是像李芳这么优秀的姑娘，那就像登天梯一样的难。像李芳这样天赐的美丽的女人，离开了以后就再也很难找到了。按理，冬生还钟情于红玉的。在他心里，红玉才是自己最理想的伴侣，也是最和谐的知音。可是，她却？冬生犹豫了。
“冬生！你在哪里？开始上工了。”王宏在大声呼唤着他。
冬生忙收拾好李芳的信，赶队伍去了。
这个下午，冬生尽量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里去。因为他实在没有勇气去仔细思考他和李芳的婚事了。也许这就是人的通病。在没有确切的信息的时候，他对李芳还是充满了幻想与渴望的。但当梦想快要成真的时候，他却因为许多现实的原因而犹豫了。
忙忙碌碌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回到中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简单地吃了晚饭后，冬生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认真思考自己的感情去了。
（未完待续）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66年10月，酷爱文学。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江山之星。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劳改家正传》（《追逃》）、《蝉变》及《沙苑传奇》（《这山看着那山高》）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