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强‖一抹残阳（小小说） / 开普饭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又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明媚的早晨。

孔老师起了个大早，开始收拾他的东西，把他一生的成绩、荣誉和证书收拾了满满的一背包，最后两个大大的证书塞不下了，索性取了证书扔了外皮。哦，还有那个独生子女证是一定要带的。

看着蜷缩在床角的彤彤，他脑海里很快地闪现了自己的一生。虽然过了明天他就到古稀之年了，可是他累了，他看透了这一切。回想起彤彤，从小是那么优秀，他和老伴用尽毕生的精力，一半用在教学生身上，一半用在教授培养彤彤身上。彤彤从小到大考试成绩名列前茅，他的奖状和荣誉证挂满了房间的墙壁，彤彤是他和老伴引以为自豪的骄傲，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们陪着孩子熬到了下半夜，只为孩子将来的金榜题名而兴奋的精神抖擞。然而，就是这可怜的孩子，全家人的希望，在高考前一天的晚上，他突然发疯了。多少年来，为了不耽误学生，他们从没过过一个囫囵的寒暑假，带着彤彤走遍了全国各地的医院，寻遍了各地的名医，花尽了家里的全部积蓄。可是，彤彤还是疯疯傻傻，眼睛浑浊，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心明眼亮。

孔老师已经是肝癌晚期了，每天要打三支杜冷丁来麻醉他支撑疼痛的折磨，他给自己打了第一支杜冷丁，然后叫醒了彤彤，给他穿好了衣服，木呆地傻坐着。

吃过饭，孔老师给彤彤加了许多镇定药喂了，把墙上的奖状一张张揭下来，给彤彤绑好背上，自己背着背包，一手拉着彤彤一手扛上锄头，出了家门。

他们步履缓慢地走着，走在上山的路上，走啊走啊，来到了一座长满荒草的坟茔。孔老师拉着彤彤的手坐了下来，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给自己又打了一支杜鲁精，拿起锄头把坟口挖了开来，慢慢的撬开封口的砖，开了个可以钻进去的洞，看着开始犯谜糊的彤彤，他拉着彤彤的手说：“我们要去找妈妈了。"他让彤彤先把腿放进去，然后拉着手让他身子溜了下去，他再把背包递了进去，把锄头柄放在洞口，自己慢慢地艰难的溜了进去，他把谜糊了的彤彤放在老伴的旁边，把奖状放在他怀里，背包靠壁放着。

孔老师自言自语地对老伴说："老伴啊，我今天把我们的彤彤带来和你团聚了。""老伴啊，你走后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们努力了一生得到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又给人们留下了什么？是为了这些不屑的荣誉吗？我们当初为什么要给孩子那么大的压力，让我们的彤彤和那两个学生都变得疯癫？在我们的教学中，是孩子们用睡眠和休息换出来成绩，为我们换来了这些不名一文的荣誉证书！我们为什么在教授孩子们知识的时候，那么重视应试和教书而轻视了教育和育人，轻视了教他们调节心理压力，怎样适应社会，怎么解决心理问题呢？我们干的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吗？今天我以残年之身，把我们奋斗了一生的荣誉和让我们曾经引以为自豪的儿子都带来了，我无法再面对这可恶而又悲惨的残酷现实，就让我把这些不名一文的荣誉和我们腐朽的思想，连同被残害了的残疾的儿子和那些不合理的体制、制度一块埋掉吧！但愿地狱没有学堂，天堂没有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