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武||纪实——一个远去的行业：典当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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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以前，我国有一个类似抵押借款的行业——典当。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当铺”。当铺是在最低是州一级政府审批的行文下设立的。是正规的商贸字号，受法律保护。就是用款方将房屋、金银首饰、珠宝、古玩、衣物、皮草以至贵重金属、木质等家俱、用具制品（比方：铜器、楠木、檀木、黄梨木、红榉木等等）作押物、分期从当铺中支换流通钱币，互守信用，届时归兑。

当铺有一套严格科学的管理程序，分活当、死当、月当、年当等形式。活当是10天以内的活期；月当是3个月期限；年当是一年期限；死当是在规定期限内不取的，就归当铺所有，而后拍卖，竞买者优先物主以起价首买。

当铺收取的利润价一般是5%——10%。时间越长，管理费越高。当然，当期、管理费不是一概而定的，也是因地而异，因店而异经常变化的。

当铺根据规模大小，分设财东、股东若干、掌柜、财管、鉴师、伙计（职员）若干、库管若干。当物根据新旧折成（读'趁’字）。价格最少以低于市场行情的20%成交，再按总价的百分比和典当时间折算成管理费扣除。典当人往往拿到手的银两大大小于实质价。取兑实物时，将管理费的一部分补齐凭票才能取货。如果到期没钱无力取回，可再续办延期，但还需按规定在原费的基础上再略微加高管理费。到期不取，就按呆物而由当铺向社会公开拍卖。

当铺的职能就是为急用钱而却又无钱的没办法的办法，解决燃眉之急。但也使很多人家负债累累，凭白贴进不少利息银两，而最终等于低价将实物卖掉，弄的倾家荡产。为此，新中国成立后，将此行取谛。但目前各市仍保留有此种维持旧貌的当铺，以作历史的留痕样本，仍经当地中国银行批准，仍有合法经营项目，但只侷限于典当金、银首饰、制品。

旧时的当铺由于是交易银钱与贵重物品，又设于民间，与各类人员打交道，情况复杂，所以风险很大，出事频率又多而亦频繁，就明朝未年间，山西保德县就有一桩因典当而造成人两条人命的案例。

1997年，作者去保德县一行，浏览了保德旧衙，内有棂柩两口，并作有简要介绍，就是由典当引发的两条人命，当时的保德州尹赔送的两口棺木。

保德紧靠黄河，与陕西省府谷县隔河相望，一桥通连，步行一小时便可往返两省，这起事件陕西方面也耳熟能详，所以后来编成戏剧演出，流传甚广。作者看过两个剧种的版本，一个是晋剧，一个是秦腔。秦腔更较内容详细，合情入理。故事情节大体如下：

戏剧初时名“烈女传”，后改叫“九件衣”，亦曰“嫁衣案”。说的是明朝年间有一名叫李志荣的进士补缺保德州尹，他有一句唱词道：“只说是保德州高官任坐，谁曾想未一月大祸缠身。”——保德城有一乔姓武举，家道富有，亦不乏金银珠宝。一个常在他家干活叫做乔三的族人，惦记着乔家的财物，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轻车熟路，潜入这家行窃，还未得手，听有犬吠，疑为被发现，慌乱之中，揭开箱柜，抽了一个包袱便怆惶逃走。乔家人被惊动后，查看小姐的九件嫁衣被盗。小姐啼哭不止，寻死觅活。气的举人一早便催官报案，州尹也是心急火燎，派下差役，四处查访，重点亦有当铺。

事有凑巧，城外有一名叫作田玉林的年轻人，虽是家寒，却长的一表人才、聪明好学，早年乡试一中生员，这年逢会试，欲上京赶考，苦无盘费、母亲让他找舅父相借。进的城来，恰逢舅父出门未归，只有表妹江巧云一人在家，巧云经父母之言，自幼与表兄定下少年婚姻，母亲先亡，在家苦学针工，她一向爱慕表哥听他说明来意后，唯恐父亲迟归，误了考期，便将自巳包好的九件绸缎嫁衣取出，并在衣服里暗藏了一小锭私房银两，嘱咐玉林仔细检查后再去当铺典当银两，好作盘缠，玉林并未多想，径直到当铺窗口，要求当银，掌拒再三问明内包何物？玉林只说嫁衣九件，并无他物，掌柜一边将五两白银偷偷藏起，一边拖延时间，差人报告了隐藏在附近的衙役。衙役见是嫁衣九件，脏物对数，不由分说，将田玉林锁带回州衙。保德州万分欣喜，一数嫁衣正好九件，断定是脏物无疑。但再看堂下之人，眉清目秀，不象作贼之人，便追问根由，玉林一脸不肖，言明是表妹衣物。并理直气壮质问李志荣无缘锁拿无故，作的何官？堂下乔武举却大声直催，说脏物已获，何用啰嗦。州尹一者初来生地，有点惧怕乔家，二来见田玉林上堂不跪，妄自不尊，也有点生气（州尹并不知田玉林是功名生员，上堂有规不跪）便喝令衙役强行推翻在地，心想责打几下，遮遮举人的面子，刹刹田玉林的威风再说，谁知玉林一者受痛难忍，二来堂堂生员，竟被冤枉践踏，有口难辩，羞辱难当，一头向堂案撞去，血流满地，当时毙命。州尹万万不会想到会闯下人命，慌的手足无措，速速派人通知田家母亲、和江巧云、乔小姐到案。

田玉林的舅父江巨歧也曾居官在外，告老还乡，是保德城有名有望、伸张正义、告官告吏之人。这天恰好返回家中，听衙门来人传告巧云到衙门证案，得知甥儿因此事而毙命，大惊失色，怒火冲天，他急忙让女儿更换服装，速去州衙与狗官论理。巧云更是悲痛至极，临行前腰身暗藏剪刀一把，随老父速奔州衙。乔家父女亦先到案。巧云父女见玉林横尸大堂，先是抚身痛哭，然后就是指鼻大骂州尹，江巨歧以至抓了李志荣的官带，拽下堂案，欲要动手，下人急忙拉开，李志荣惊的浑身颤抖，忙不叠声地作揖求饶。巧云劝住爹爹先莫动手，先让狗官澄清案例，再作定夺。李志荣战战競競升堂询问嫁衣就竟是谁家所有？乔家小姐与乔武举一口咬定是乔家衣物，当江巧云问道她们的衣服有何铭记时，乔家无言以对，巧云却能说出他的嫁衣收针銘记是“七针七线，红边压线。”州尹翻开一看，连说没错，巧云越说越气，并说我还有绣鞋一双，边说边从案上抢下包袱，从中抽出绣鞋、顺着州尹的脸上甩去。巧云看着表哥的死尸，又是伏尸大哭，心想丈夫一去，自己的终身托付与谁？也是由于自己才害了表兄一命，我还有何心肠活在人世，巧云越哭越痛，越想越悲，猛地从衣下掏出剪刀，向脖子猛剌而去，顺着田玉林倒在血泊之中。

又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全衙人人大惊失色，江老顿时晕了过去，乔家父女也苍惶逃走衙门。州尹一看又是一条人命横尸堂下，越发吓的魂魄全无，面如土色，呆滞在那里浑身发抖。当江老被抢救过来时，抱着女儿大哭一场后，起身把公案摊了个一塌糊途，又从衙役手中夺过堂板，照着州尹就打，差役慌忙拦挡，江公更是老泪纵横，大哭寻死，慌的州尹跪了，瞌头如倒蒜，也是仰天大哭说：“江老呀，你可是让我如何收场”？这时二堂走出州尹妇人，牵着一双儿女，也是双膝一跪，哭着说：“老爹呀，你消消气，死了玉林我们赔男孩，死了巧云我们赔女儿。总不能让你二老老来无依”说着大哭不停。江公一看，事已如此，既已说到这般份上，还要如何？只好就此收场。事情也就如此结束，李志荣为死者置办棺木两具，强忍悲痛说服了儿女，夫妇双双挥泪弃官还乡。当地官吏为使人们永远记住这起悲天大案，另买两具棺木将表兄妹好生合葬一处，将李志荣另外两只换下，陈列起来，留于后人永作鏡鉴。

作者最后愿以一句结束语，穿越明代，祝他（她）们几家多多走动，亲如一家，颐养天年。

人人都道当官好，官场苦衷谁知晓。

一旦途中失调控，功名儿女全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