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风水史:谁才是风水形法派大宗师杨筠松的首座弟子?
杨筠松好比王重阳,他的三大弟子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见过了两位:赖布衣与廖金精。
杨筠松
我先讲的赖布衣,其实是三大弟子中比较靠后的一位,实际上他与廖金精一样,也很难说直接受到了杨筠松的熏陶,恐怕或者是由于家学渊源,未必谈得上什么入门弟子。
关于廖金精,就更是如此,从年纪上说他们相差太多,有一百多年;所以,很可能廖瑀廖金精的形法“秘诀”,或者从其老爸或者爷爷廖三传那里得到的更多。
只有今天我要讲到的这位曾文辿先生,才最可能是杨筠松大师座下的首座弟子,得到了老师的真传并跟随老师风里来雨里去也更久,等于全真教的首座马钰,所以,让我们先用一个尸解的故事把这位大师的首座从历史的尘埃中——用最上等的布料拂拭一二——请出来。
后梁贞明丙子年,也就是公元916年,曾文辿与几个徒弟到江西袁州万载县一个唤作“丘山”的地方朝觐。
在这里叫作丘山的地儿,善于呼形喝象的他们发现一块风水宝地。
“肖形五牛饮水穴”——他们觉得这地儿很像五头牛在饮水的样子。
而其中有一个寻龙点穴的“穴”,“穴结池心”,就结穴在池子的中心。
五牛饮水穴墓
这个时候,曾文辿先生对着跟随他的几位徒弟发话了:
我死以后,就把我葬在这儿吧。徒弟们当然很惊诧:什么情况?师父居然说出这么不祥的话,虽然我们作为道家的信徒,从来都是:视死如归滴!
那时正是腊月,俗话说正月忌头腊月忌尾,大家都觉得师父他老人家如此煞风景真是不祥之至,但过年的气氛毕竟热闹祥和,大家一会儿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以为师父或者不过是随心所欲开了一个玩笑,大家都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是那年腊月,曾文辿先生,居然——真走了,归了道山。
曾文辿
于是几位徒弟一合计,就依照师父生前哥几个以为纯属笑谈的叮嘱,把师父葬在了他指定的那块穴地,还取了一个辨识度颇高的名字,唤作:曾仙塘。
大家以为,这事就算完了,但没想到啊没想到,就好比王重阳“假死”一回是为了对付来盗取九阴真经的欧阳锋一样,这曾文辿先生也在几年后的江西南昌,给了某位徒弟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因为这位徒弟在江西的省会南昌,居然又见到了乃师曾文辿,音容笑貌一如往昔——似乎,琼浆玉露一吮吸——还看起来更加年轻了。
于是大伙儿怀着莫名的心情——那多半是惊奇中又夹杂着喜悦——跑到师父的墓前开馆查验,甚至还打开了乃师曾文辿先生的棺椁,赫然宛如《盗墓笔记》的桥段一样非常惊悚发现:棺木是空的。
于是大家这时才明白,师父他老人家原来并没有死——他老人家只是尸解了,在道家或道教的“字典”里,这种玩法之后的身份象征,有一个专门的形容,这个形容就是:地仙。
原来,师父修道多年终于出了成果,成为了地仙。
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或者信仰深,死后一样什么呢?无肉身!
黄檀寺的“邂逅”
其实,要讲这曾文辿的出身,也算是个“读书人”,他兄弟三人,大哥曾文遄,三弟曾文迪,他自己的排行位属老二——虽然有些记载常把他与三弟曾文迪混在一起。
那时候读书人一般都全能,什么天文地理五行八卦,自然是不在话下,而且,与廖金精一样,这曾文辿对于道门的黄庭内景之术,也就是后来统称的“内丹修炼”之术,也颇有兴趣。
但是,“尤好堪舆”——他啊,小小的心灵里,尤其对堪舆之术即现代所谓“风水学”,是特别的上心于是就特别的感兴趣。
这一个最显著的爱好,是他黄檀寺的那个“邂逅”的一个大前提。
他在黄檀寺到底邂逅了谁呢?——杨筠松。
我常想象他那个时候的心境——应该是一种怎么样的心境呢?
本来,按照一般的惯性逻辑,那个时候也就是唐朝的“读书人”,一般的进身出路就是“考公务员”。
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或“无人闻”,一朝成名呢,就天下知了。
但是呢,曾文辿所处的时代,已经是曾经非常辉煌的唐王朝处于衰落的时期,而且,黄巢之乱开始了,唐王朝自身已是风雨飘摇而大厦将倾,哪里还顾得上像曾文辿这样的僻处江西一隅的普通读书人。
所以,当有人说曾文辿先生是一心向往道门而从小就“不同凡俗”而“道貌岸然”时,我总觉得有点过于拔高,等于未必可能的司马光砸缸或华盛顿的那棵樱桃树。
因为,我说了,吾国古时候从汉末时候的张天师起,就有一个姑且称作“第二传统”的传统吧,让我们可以更好的地理解传统文化以及往昔饱受传统文化熏陶的像曾文辿这样的“知识分子”。
这个第二传统或隐传统就是:
本来吧,学而优则仕,如果仕不了,那就从道,或在家玩清心寡欲,或出门要披发入山........
所以,林语堂先生以前曰的好,他说中国传统的知识分子:
得意时都是儒家,一旦不如意了,就立马成为道家,成为老庄的忠实信徒。
这或者就是对于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最好解读。
比如后来的苏东坡先生,不止道家,还有佛门呢,他的朋友可真正算得上是三教九流——包括他苏东坡先生自己的知识结构,也是非常的庞杂,你说他是传统的儒家士大夫,但他有佛印禅师做朋友,而且往往随手就是一篇渗透了道门玄味或佛门真谛的好诗好词,如《赤壁赋》之: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看吧,羽化而登仙,这不是道门玄味吗?还有这几句: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起首一句,很有孔子《论语》逝者如斯夫的缥缈韵味,但跟着的,就是吾国庄子《齐物论》表达的“辩证唯物”而非常“相对论”了。
又如他那首有名的《和子由渑池怀旧》,我觉得就生动表现了佛家的那种让人非常起兴也不免要伤感的人生无常: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往日崎岖还知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苏东坡是这样,曾文辿又何尝不是?所以,当他从小“饱读诗书”但却又无法实现自己那种马斯洛所谓“人生价值”的时候,我揣想,他的兴趣开始发生属于他自己一生的那种决定性的奠定,也就是说,他开始有点“勘破红尘”了,或干脆就是:看破了,红尘。
他觉得,他或者应该从另外一方面去实现他自己的人生理想。
于是——也顺便为了躲避当时黄巢几乎弥漫全国的战乱——祸乱,他隐居于于都崇贤里的黄檀寺,在寺庙青灯黄卷的冷清与不乏宁静的氛围中,他一边沉思,也一边读书,仿佛在这种宁静的氛围中等待一种属于他日后必将“邂逅”的人生的终极归宿,说起来,所谓的人生,某种意义上不就是一种我们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等待”吗?
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做的很奇特,因为梦中出现一个人。
这种在人生的关键时刻时不时要来一个梦的“特色”,在吾国许多高人伟人大人总之比你我都厉害的人身上,都出现过。
比如洪秀全先生因为一个梦,就一手创办了“太平天国”,在他那个梦里,他梦到了天父还有天兄,而他自己呢,则是天父的另外一个亲儿子。
而曾文辿呢,他没有梦到什么天父天兄,他甚至也不知道他自己梦见的到底是谁?他只仿佛看到一个“彩霞护体”的“人”,正“目光炯炯”地向他走来.........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有时候,对于做梦的人来说,梦不过是无数个日常平淡乏味的生活一个小小的重复,所谓日有所思则夜有所梦,但有时候呢,对于像曾文辿这样的与道有缘的人来说,梦的“意义”就可能非常有意义了,但这种意义或许做梦那会儿并不能够充分的理解,只有当后来梦中的那个人从梦里走下来,然后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时——事后一回想,于是你我好比曾文辿,好比梦到过王重阳的全真七子的首座马钰先生,就会瞬间发掘出那种只可自怡悦而不堪持寄君的什么呢?
人生的宿命感。
是的,宿命感。
第二天曾文辿一起来,黄檀寺就来了一个人,一个似乎他在梦里见到也在梦里向他走来的那个人。
不用说,这个人,就是一代形法派的大师:杨筠松。
据说,当时的杨筠松也是因为要南下“步龙传术”,于是貌似非常偶然地跑到这黄檀寺进香,而曾文辿先生一见,赫然一惊——他已经在昨晚的梦里被“惊奇”过一次了,昨晚的“那个人”——那个“彩霞护体”而“目光炯炯”的人,不也是在梦里“一直向他走来”吗?曾文辿认定,眼前的这个人,正是昨夜梦里的那个人。
于是交谈、于是交流、于是叹服、于是跪下。
于是呢——这曾文辿就正式成为了杨筠松先生的第一位弟子。
曾文辿这纳头一拜,从此以后,自己人生的方向,就相当明确了。
大师首座
我个人觉得,人生有时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位高人帮你确定你的“三观”:
人生观,世界观,或什么观。
想后来,假如身为全真七子之首的丹阳子马钰没有邂逅乃师王重阳——或王重阳大师没有有意造成他与马钰的邂逅,那么,马钰可能到死也不过就是山东宁海的一个土豪,与他的夫人也就是后来才开悟的孙不二双宿双飞,然后双生双死,化为你我这些凡夫俗子终将化成的那道尘埃——命理学上的“僧道之命”也许是一种悲哀,但跨越千年勘破红尘地从大千世界俯视人寰地这么往下一看,六道轮回的众生,又何尝对他们来说不是一种悲哀,而对俯视轮回六道的人比如邂逅了杨筠松的曾文辿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有时候人生的得与失这笔烂账,还真的不太好算——要看你从什么角度。
于是,历史上就有了赣南四大家兼杨筠松首座曾文辿这一号。
从此,江西赣南三僚或三寮村的这个曾家,也就有了曾文辿这个所谓“曾仙”来让他们这些无数的后来人家乡人曾家人来——“骄傲”。
于是——曾文辿,字缝舆,号逸真,江西于都人,生于唐大中甲戌岁即公元854年,卒于梁贞明三年丙子岁即公元916年这一段文字中,就因为他与杨筠松的这段“决定性的邂逅”而透出了一缕灵性,一点神奇,或透出了一种值得我们这些也对吾国堪舆之术多少上点心的人来反复咀嚼的那种属于历史本身的厚重感。
是的,大家都说,曾文辿在黄檀寺邂逅了杨筠松并拜其为师后,由于其悉心指点,传其“青乌之术”,慢慢地,本来根器就非常了得的曾文辿就更是如鱼得水而要海阔天空了。
从此,他再不想在科举考试这种所谓的名利场上去角逐奔竞了。
从此,他只想跟着师父杨筠松一起,在堪舆之术的“大道”上越走越远,渐行渐深,他开始如我那篇讲述乃师杨筠松大师的小文中,不问世事而专心跟随师父还有相传的“小廖”即廖金精,三个人一起隐居在属于今天江西兴国县的三僚村,杨筠松呢,还特地为徒弟“择址定向”,并作了一份钳记流传至今:
僚溪山水不易观,四畔好山峦;甲上罗经山顶起,西北帘幕应;南方天马水流东,仙客朝拜中;出土蜈蚣艮寅向,十代年中官职旺;今卜此地为尔居,代代拜皇都;初代钱粮不兴大,只因丑戌相刑害;中年富贵发如雷,甲木水栽培;兔马生人多富贵,犬子居寒位;今钳此记付文辿,三十八代官职显。
——这篇有名的“钳记”我们在讲述杨筠松大师的时候已经提过,这里再次提到其实是一种确认,说明在杨筠松的三位“史上”大大有名的徒弟如赖布衣、廖金精与曾文辿中,曾文辿似乎是最早得到了杨筠松的倾心指授与热心慰勉的,在我那篇小文中我还说到了杨筠松与徒弟曾文辿为了一块所谓的“金盘玉印”之地,反反复复,曲曲折折,而发生的一个很有“教育意义”的故事,实际上也就是“道教史”上一种屡见不鲜的师父与徒弟之间的考验,不过是为了彰显一个久以为我们熟知的主题:真正的济世救人的所谓学问,一定要来不得半点的虚假与懵懂
曾文辿死后,属于他名下的堪舆经典有《寻龙记》、《八分歌》与《泥水经》等书传世。
后来呢,人们还尊称杨筠松杨救贫、曾文辿、赖布衣以及廖金精为吾国风水历史上的四大风水祖师。
而曾文辿作为杨救贫的首座弟子,据说,也是现今江西兴国三僚村曾家的开山基祖。
不过,在有的记载比如《江西赣州通城志》与《曾氏族谱》中,说赖布衣就是曾文辿的女婿,这个问题我认为只能是“有待考证”,或者,这不过是因为要讲后世名气,特别在我说过的港澳台地区,赖布衣的名气要比曾文辿的名气大很多,甚至比相传的乃师(我认为并非亲传而是赖布衣自家私淑)杨筠松的名气都大,有人就曰过:
在闽、浙、粤,赖布衣的影响要明显高于赖布衣。而(仅仅)在江西,杨救贫要高于赖布衣。即使就曾文辿与廖金精二者比较,廖瑀及其后人的传承及影响要高于曾氏。
从网上搜索的情况看,在全国、特别是港台和闽、浙、粤地区,民间流传和影视作品中,反映赖布衣的影视文学作品明显高于杨、曾、廖。电视剧《赖布衣传奇》《赖布衣妙算玄机》《寻龙剑侠赖布衣》等就是典型代表。
还有,杨筠松开创的这一“杨派”之所以被很多风水专家所推崇,一个最大的特色就是他们这一派不光有高深的理论,也有不少实战的案例流传至今,还是上面那位我忘记名字讲述杨派诸人名气的同学的记述中曰过:
查阅古籍和从网上搜集到的“杨、曾、廖、赖”选址或造作的阴阳宅址结果是:
杨筠松16个、曾文辿5个、廖瑀9个——(但是)从宋朝开始的范仲淹家族风水、到孙中山家族先祖风水,赖布衣共57个,若加上明朝刘伯温的案例,赖布衣天星催官风水所造作的千年不败案例多达近百个。
——有时候,作品,才是一位“作家”无论是什么类型的作家流传名气的技术支撑或显著标志,或者说是,底气,尽管我们也不能否认历史的湮灭对于一个本该被我们更显明认识的伟人的遮蔽。
但是,不管怎么说,曾文辿作为杨筠松座下的首座弟子,其全真马钰般的历史地位,应该被我们这些喜欢吾国真正“传统文化”的“发烧友”所认识。何况,有个“作品”一直到今天还被江西赣南的“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呢。
这个作品,就是今天江西赣南的兴国县。
本来,江西兴国在曾文辿之前,是尚未立县滴,后来因为他在城南的横石岗上,选了一块地建造一座朱华塔,“以锁兴邑文风财运”,不久,北宋朝廷果然因为这座塔而颁赐诏书:设兴国县于吉(安)赣之间。
原来今天的江西赣南的兴国县,是源于杨筠松大师的首座曾文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