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日记：在行走中感受生命（之三）额济那：胡杨林与居延海及莫高窟，月牙泉：敦煌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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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7月中下旬，越太行，跨黄河，穿黄土高原，入河西走廊，黑河顺流而下察鹰落峡、正义峡、额济纳、居延海，疏勒河观党河水库、敦煌盆地、月牙泉；出星星峡，纵横新疆，罗布泊，哈密，吐鲁番，乌鲁木齐，昌吉，奇台将军庙，沿准噶尔盆地西缘北上，玛纳斯，奎屯，艾比湖，阿拉山口，赛里木湖，转而西行，果子沟，伊宁，伊犁河逆流而上，新源，越天山，入南疆，沿塔里木盆地西缘南下，库车，阿克苏，喀什，和田，经沙漠公路北归，库尔勒，博斯腾湖，重回乌鲁木齐。半月之内，观察高原、盆地、高山、沙漠、戈壁、绿洲、河流、湖泊，触摸胡杨、红柳、骆驼刺、薰衣草，得西北内陆盆地有关地下水之感性认识，镌自然地理风土人情于记忆深处，同时，以图文现其一二，与同好分享。

西行日记（5）额济那：胡杨林与居延海

今天冒着浮尘天气考察了额济那绿洲胡杨林、居延海，顺便去策克中蒙口岸参观，中午在胡杨林里的蒙古包里吃饭后，告别神六升起的地方，再次穿越十号区、金塔盆地，晚上到达肃州酒泉市。行程约650公里。

内蒙古额济那旗属阿拉善盟管辖，面积11.45万平方千米，相当于三个台湾岛、2个宁夏回族自治区。虽然该旗面积广大，但多为沙漠、戈壁，绿洲面积仅3万多平方千米。这片绿洲为黑河（内蒙古境内称额济那河）水所滋养，居延海为其尾闾湖。先秦月氏人在此逐水草而居，匈奴居延部落在此地游牧，东归英雄土尔扈特人的聚集地之一。

由于处于黑河下游，绿洲、居延海的生存直接受制于甘肃的来水量，受地方利益保护主义影响，来水量经常不能满足内蒙古额济那旗工农业及生态用水需求，是一个历史性的难题；以至于历史上在每年调水时期，地方官官升一级，并制定了严厉的惩罚措施，以便协调和保障下游用水。按国家分水方案，黑河甘肃出口正义峡水文站径流量每年不少于9.5亿立方米，但每年依然是有缺口。昨天在正义峡水文站调查时，得知在断流多时之后，前天开始过水，流量为每小时42立方米。但今天还没有到达航天城。据研究，额济那绿洲年需水量为4.5亿立方米，此结论已被实践所证实。

这片神奇的绿洲上，生长着44万亩活化石胡杨树。世界上集中分布胡杨树的地区有三处，我国的两处是额济那绿洲和塔里木河流域。

胡杨树有一个“不柳不杨，既柳既杨”的特点。幼小的胡杨，叶片狭小而细长，宛若少女妩媚的柳眉，人们常误以为是柳；壮龄的胡杨，叶片又变成卵形、阔卵形或三角形，犹如兴安岭的白桦；进入老年期的胡杨，叶片才定形为椭圆形，如杨。在一棵树树冠的上下层次，还生长着几种不同形状的叶片，可谓精美绝伦（巴图朝鲁：神奇的额济那，p.20）。

胡杨树是一个生命奇迹，有“英雄树”之美称，具有耐寒、耐碱、耐风沙的特点，对防风防沙，改善气候、改善生态环境发挥着重要作用，有“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之说，乃树中极品，常引喻为有傲骨之名士。

我也敬佩胡杨，不仅是因为她的坚韧和倔犟的性格，更为她给荒凉环境中的人以精神的支撑和心灵的抚慰。人们为胡杨写了无数篇毫不吝啬赞美之辞的文章，拍了数不清的春夏秋冬不同季节、晨午夕晚不同时刻、正光侧光逆光不同光线、正拍俯视仰视不同角度、天沙水人不同背景的照片，也充溢着作者由衷的崇敬、崇拜之情。

胡杨需要一口水，需要黑河上下游官员合作放下来的水，需要从放下来的水中分一口给她，少种一些爱喝水的棉花（每年需要800立方米）、多种一些耐渴的居延蜜瓜（每年需水80立方米）以节水；不要用砌衬防渗的渠道输来水到居延海，而是让来水沿自己的道路自由流淌，在流淌中河水下渗哺育绿洲、哺育胡杨，余水再入居延海。

居延海，是黑河水的最终归宿，面积广大，水深较浅，在年降水量仅38－49毫米、最大蒸发量4120毫米的气候下，存水完全依靠来水量，很难保持。现在的水面面积21.5平方千米，水深0.7米，储水量大约2000万立方米。去年有一天水面15平方千米，一夜大风过后，翌日晨起湖底干涸，风象卷纸一样把厚10厘米的水给卷走了。可见蒸发量之大。所以黑河来水为的是居延绿洲，而不是居延海。没有必要刻意让居延海有水，仅作为旅游的看点而不顾绿洲之所需，如自然而为，居延海有水才是生态用水有保障的标志，同时也可逐渐改变当地的小气候。

生态环境的好坏，不仅关系到当地，其影响范围不以行政区划为单元，如“陕北开荒，河南遭殃”，有时甚至超过我们的想像。不然也就不会有总理对甘肃省境内石洋河流域特别是其尾闾民勤盆地的特别关注，“决不能让民勤成为第二个罗布泊”；也就不会有居延海边“小小居延海，连着中南海”的标语牌……

今天，风很大，并且是浮尘甚至扬沙天气，这在七月是不多见的。望着不远处在风沙中摇摆、艰难站立着的胡杨树，我除了敬佩，更多的是同情，虽然她不一定需要……

回甘肃的路上，过了十号区，细雨飘洒在汽车车窗上，窗外戈壁黑色的砾石和稀疏的骆驼刺、芨芨草似乎一起屏住呼吸，盼望着多一个雨点降到自己身上.....

水，是绿洲生长的乳汁，也是荒漠变绿洲的关键因素。

在风沙中艰难站立，紧紧抓住大地，哪怕畸形了身躯

胡杨人家：风沙中蒙古包里用餐

水，是船的道路

风沙，阴云，居延海

蒙边界策克口岸，以物流（煤炭、矿石）通过为主，是蒙古矿产资源进入中国的主要口岸之一。

中国目前正采取走出国门开发资源、适当减少国内开采量以增加战略储备的战略。

庄严的国门，在这里才体会到国土的含义

修建中的内蒙古临河－策克铁路，还将继续西进到新疆哈密，临哈铁路修通后，将比目前两地的铁路路程缩短1000多公里。

西行日记（6）莫高窟，月牙泉：敦煌的双眼

今天，从肃州酒泉出发，经嘉峪关、玉门、安西到达敦煌，考察疏勒河流域的水资源与生态环境状况，行程约650千米。半路在经过一个铁路地道桥时，由于积水达80厘米，众多车辆停止不前，如改道还需绕行，经与旁边揽生意的大型拖拉机协商，谈好拉一辆车过去费用50元，第一辆丰田牛头车发动着顺利通过，第二辆现代越野车刚入水就缆绳脱落，凭自身的能力、借着拖拉机犁开的水道冲过，有惊无险。夜宿敦煌。

这是第二次拜访敦煌，1992年8月上旬曾经匆匆而过，攀登鸣沙山，心影月牙泉，仰视窟中画，低头品经卷。那次在此停留虽不过18小时，12时至翌日6时，但感觉十分兴奋，先去莫高窟，然后租自行车去月牙泉公园。一路自由自在，胡吼乱喊，或快或慢，近而立之年。其时赤足走在鸣沙山风磨的、柔和圆润的沙脊上，远望将沉的红日，近看如眉的月牙泉，回首夕阳下的驼队，心旷神怡，神静气沉，禁不住赞叹，美哉，美哉…..

再次顺便参拜，由于对其历史地位和博大精深的文化多了一点了解，加之一周来戈壁、沙漠、绿洲、水不断变化的蒙太奇式的交叉闪现，自酒泉一路所见之嘉峪关、戈壁、昌马水库、玉门、湿地、移民新村等不同的自然和历史景观，感受更深，神秘感欲强。特别是对月牙泉和莫高窟。

月牙泉位于一个古河道上，上游沿古河道来水补给，使之在极度干旱、降水量不足50毫米的严酷的条件下不干，且为活水；地形与风势的完美结合，又使其在风沙中未被掩埋，明亮万年。她是天造地设，她是大自然的杰作，她是一个奇迹。由于敦煌盆地抽取地下水量越来越大，区域地下水位随之不断下降而累及月牙泉，为免遭干涸之灾，救泉方案五花八门。先是明补，即通过管道直接给泉注水，由于温度、水质的差异，加之水动力条件的改变，造成水中起沙，黄龙潜游，颜色不均，数日不散。后改为暗补，上补下堵，上游增加补给量，下游抬高水位，降低水力坡度，减小向下游的流失量。数年前此办法成功实施，遏制了泉水下降的趋势。据报道，今年泉水上升5厘米，为30多年来首次。由此可见，月牙泉既是上天所赐，也有求于人类的保养。对于敦煌而言，她是一只阅尽兴衰沉浮而不失纯净，历尽严寒酷暑而不老的自然之眼。

敦煌，是汉武帝时霍去病率兵越过祁连山、二度进军河西，把河西并入汉帝国版图后，设立的河西四郡之一（敦煌，酒泉，张掖，武威），古称沙州，为丝绸之路干线上东西方商品贸易和文化交流的中心之一，全盛于唐，衰于西夏，没落于元，被弃于明，明以后渐成为边外荒凉之地。而莫高窟，历经一千多年的开凿和无数人的创作、供养，逐步形成了一座艺术宝库，有洞窟492座、壁画4.5万余平方米、塑像2300多个，如同一个风华绝代的美女，秀外而慧中，文静而内敛；随着敦煌对外交流地位的降低而逐步冷落，她也如同一个失宠的女子，被人遗忘。直到1900年6月22日王道士无意中把16号洞窟的暗间打开，才如同含羞的美女张开了迷人的眼睛，吸引了麻木、惊叹、贪婪、恶毒等各样目光，也招致了掠夺、切割、粘揭等各种酷刑。对于敦煌来说，这是一只看过太多暴行，忍受了太多屈辱，深邃中满含忧怨的眼睛。

我总觉得，敦煌是神秘的，她是上天后花园垂落的一角，是镶嵌在荒漠里的绿宝石；莫高窟是说明书－历史之眼，而月牙泉就是看护这宝石的天眼。

假如失去了莫高窟、月牙泉，敦煌将会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