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个故事——致清明的第二十七封信
清明:
这一个星期英文部要举行考试,放学后学生都在留在教室里自由补习,天灰蒙蒙的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混合着潮湿的味道游荡在操场,顶棚上不断掉落细碎的白色泡沫雪花似的撒下。麻雀在那些银色的隔热板中安家,嘴啄起尘屑飞扬,在我头顶的,是整座城市的雨滴。
学校外边的三岔路口,围着吃小点心的学生坐成一排,卖冰淇淋的小贩推着三轮车从他们身前经过,这样的天气怕是没有什么人愿意吃了,还是有男生买一支递给女孩咬掉一口后,整个吞掉。回家的时候,女学生穿着绿色的百褶裙白色领角衬衫,男学生卡其色西裤长白短袖,一齐在一个长廊躲雨,雨帘连线,好玩的女孩伸出手掌去迎接,不料一个男生用一把黑伞挡住,又是一阵喧闹。女孩摔起书包砸去,男生中招捧腹,低头作出一副苦脸样子,逗得女孩眉毛弯了。
街道上的吉普尼倒退过来,按几声喇叭催促着学生上车。互相招手的人群相互道别,天色把云朵填黑,再也看不见那些清脆的绿。偶尔也有滞留在一间小卖部的学生们,他们弹着吉他,喝着五比索一杯的汽水,女孩自己动手DIY培根面包,煎鸡蛋的过程油花四溢,男生在一旁全神贯注看着,忽然就把吉他的音调走偏了。女孩做好了想要品尝,男孩宽大的手掌摸着她的头,害羞,女孩害羞的笑靥如花。
这是他们,热烈而又隆重的学生时代。
每每回想这些缓慢的镜头,嚣张的车鸣声已经消散,院子外的篮球声断断续续,唱歌的人们打着饱嗝。我的嘴角哑然失笑,他们的样子是多么认真,每一个动作,每一道表情,都不可能重来,却又一气呵成。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场景,每天都是,但又不反复,每一天都很新鲜。
走在学校里,路过的孩子向我低头,只要一声“GOD PLESUE”,用手轻抚他们的额头,他们便很心满意足的离开。与学生一起打篮球比赛,女孩子的尖叫和男生的吹嘘此起彼伏,就算队友跌倒也会有一双手主动伸出,不管敌友。化妆舞会上女孩浓妆艳抹,礼服拖得很长,手挽着手和男生一起走台,面对闪光灯丝毫不尴尬胆怯。偶尔也会因为某件小事伤心流泪的女孩男生,掩面时安慰一片。
黑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英文解题过程,化学公式还列在右上角,可乐汽水叮铃铃能碰出旋律,操场的篮球网又是唰的一声,CD和唱片还藏在书包里边,他们的脸和羞于表达的一绻爱意,笑起来牙套都闪着白光。被微微成熟的躯体覆盖的是什么呢?嗯,大概就是长大吧。摆脱四眼症,告别牙套,小心翼翼地完美着自己,突然张开翅膀,就可以飞上天。即便陨落的时候,同样的铁树银花。
这是他们,纯真而又绚烂的青春年华。
当忧愁被一个一个叠加的时候,人会最终变得不在意起来。仿若那不再是忧愁,而是别的什么事物,譬如一阵风、一阵雨、一阵雪都可以。它们同样的特点就是让人不得不安然接受,不得不缓慢等待,而那来由甚至是模糊不清的。最后,就变成为走一步说一步的寻找和期待。如果添上一点凑巧,那就令人觉得恍然。福克纳说:“河一定就在那个方向,舔着创伤流向大海,通向安宁的洞窟,它们会平静地落进水里。”谬赛说:“世界只不过是一个个的漩涡,而在这些漩涡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卷带而过,如同鸟群一样。因此,我的同伴们和我是一群飞鸟,我们要呆在一起,直到春天来临,我们忽而玩耍,忽而奔跑。”
我有时候会学着别人问自己,哎,在地球上的哪一个点上你会是幸福的,在哪一个点上你会是不幸的?
其实现在,我很好。只是,
书被催成墨未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