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约(2)
“寨约”就是在相约侗寨的意思,策划、组织者老祁,是延续前面活动,如“林约”,约在阿尔山白狼看原始森林;“沙约”,约在巴丹吉林沙漠额济纳旗看胡杨林;“皖约”,约在皖南古徽州看古村……老祁说,要珍惜,4/50了。
十几年的兄弟,我对老祁是了解的,他要说什么地方好,那景点一定美的让人意外;他要说什么地方有漂亮姑娘,不仅一定有,而且还管吃管住;他要说有什么商业合作项目,那多数是喝酒的话头。人生如果用空间地理分布来表达,以到过多少地方,认识多少姑娘作刻度的话,老祁如果是100,我大概快到1了。做人的差距就是,打开老祁的手机,全是全球各大航空公司APP;打开我的手机,全是各种共享单车APP。
在程阳侗寨,我住在稻田边,推开窗就是即将收获的稻田,沉甸甸稻穗给人丰收的喜悦。不远处的小河坝,水流哗哗的,一派自然的声音。再过去就是茶山了,看着不远,据说有位姑娘非闹着要一起去采茶,走着走着就累哭了。俗话说,看到屋走到哭、看山跑死马,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房子旁边就是侗寨酒坊,坊主老杨。侗寨糯米做的酒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叫重阳酒,据说是重阳节前后做的,平时不做这酒;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以前这酒专敬老人喝的,营养高、酒性柔、好入口。我们看到重阳酒的特点是年代越久颜色越深越浓稠,从淡黄琥珀色、赤色到浓稠的酱黑色,当然价格也越来越贵。8年的,100块一斤,看起来黑亮亮、闻起来香喷喷、倒出来稠乎乎、喝起来甜丝丝的,很容易入口,比小饭店6块钱一斤的好喝太多了。6块的这个酒,太原老贾一口气喝了七八斤,下午就躺房间没有出来。老杨一副淡定从容的感觉,打扮齐整,走路时背着手,感觉起来像村干部。加了老杨的微信,物流方便,回家再买,老杨笑眯眯地答应了。
顺着青石板台阶上去,鼓楼广场边一个突出的角落,在锅边炒茶叶的一会是一个帅气的小伙,一会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引得成都老王走不动,非要喝人家现炒的茶,说人家茶绿、嫩、香,逗的人家姑娘咯咯笑。借着每样茶都买半斤让姑娘开心不已时,偷偷加了人家微信。
不似老王,我是做研究的,问的都是专业问题:“霉茶什么意思?”
“霉茶也叫藤茶、百孝茶,喝了包治百病。”
“现在还有茶要采摘?”
“现在是采秋茶的时间,今年天气雨水多,茶还可以再采一段时间。”
“田里的活忙吗?”
“忙!采茶、炒茶、卖茶,收割稻谷、管理菜园、采茶油果,有的忙哩。”
姑娘一边炒茶,一边回答我的专业问题。我仔细数了一下,以二两绿茶为例,大概需要30-40分钟,一分钟翻动50次,一起要抄手近2千次,这还不算其它抛洒、码齐、调火等动作,茶贵一点,有道理啊。
“昨天看你老公在啊?”
“今天吃酒去了!”
“老公贵姓?”
“杨。”
“下面卖酒的也姓杨啊?”
“他们是亲兄弟。”
哦,怪不得,果然酒茶一家啊,想起了东坡曰:“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川大毕业的小雪,也就是小陈,是这家苏溪微舍的主人,典型的侗家女孩,个子小巧,皮肤白皙,随便一逗,就笑地花枝乱颤,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老陈和小陈家的房子有六层高,住满了写生的学生。一楼有一个书橱,一半是假书一半是真诚的书。其中有《解忧杂货店》,一直没有机缘读,拿起来就放不下,是一本好书。突然发现老陈特别像我导师黄老师,身材、容貌、神态、语气,怪不得一见倾心,多喝了好多杯。
侗家房子层高不高,当然是因为大家普遍个子不高,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房子做高了浪费,然后就成习俗。个子不高,也是因为要适用山路的生活吧。我们老家的山区也有山猴子的说法,个也都不高、精瘦,环境造化人。
侗寨民风淳朴,乡里乡亲,口碑最重要,如果价格虚高,大家都不来了,就亏大了。总之符合经济原理,最小交易成本。差不多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出门基本不锁门,我们除了手机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也跟着不锁门,随手带一下了事。
侗寨的百家宴已经不仅仅在重大节日举行了,团体游客就可以预定。晚上六点开始,四点多,挑着食物的侗家主妇就从四面八方向鼓楼广场聚集。担子一头是米饭,一头是若干当地经典菜品。菜里必须有酸肉、酸鸭、酸鱼等,其余根据自家情况随意做,但不能偷工减料,否则端出来大家都看得到,会被人家议论。
迎客很隆重,所有的主妇列队整齐到村口,三个吹芦笙的站在最高处,用声音引导大家唱迎宾的歌。这一次预定百家宴的是一个培训学校师生,按规矩要对歌才能入场。可惜那些羞涩是小男生小女生啥也不会唱,居然唱一段国歌敷衍了事。
鼓楼广场百家宴后,芦笙团体表演开始训练。一群大老爷们聚在一起,简陋的芦笙,简单的节奏,一遍又一遍矫正。最大的芦笙的有两人高,吹奏的是两位经验丰富的老人,用时而激昂,时而低沉的音调,带领大家。地上的曲谱是一种特别的记号,一个字也不认识。芦笙有大中小三种,用当地竹木做的。年纪最轻的那个小伙显然很躁动,不停地吹啊吹,也被老爷子不停地讲啊讲。据说吹芦笙表演比赛,只在中秋节举行,边吹边舞。吹的好,就会引起姑娘注意,留下印象,找对象就有希望了。和现在一样,会吹就有女朋友。
傍晚的稻田里,穿黑色礼服的小燕子,上上下下低低地飞,不时露出自己的白肚皮。看起来好像是在嬉戏,或者在追逐飞虫子,忙个不停,有点老杜“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的意思。
清晨的古楼广场早已经打扫干净一点,也看不出昨天晚上百家宴,和芦笙表演的痕迹。只有几只母鸡在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的带领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是我向往的生活。
酒后的早晨还是喝一点汤汤水水会比较舒服。没有米粥,米粉就是最好的选择。昨天的杨姐为了帮我们切香肠,手都切破了——老公刀磨的太快,没有“宰”到客,反倒割破了老婆的手。我决定今天早晨还到她家吃。我问杨姐,昨天老公回来有没有骂他,把到磨地那么快!?
“没有,还没来得及骂,反倒被老公骂了:怎么搞的,手都切破了!”我想应该是嗔怪的口气。
杨姐没有问我吃点啥,而是问:“昨天那个姑娘呢?”
“有些姑娘,走着走着就丢了。”
“你们这些有钱人,没事就拐别人老婆出来玩。”
这时候昨天那个姑娘、团里的虎牙妹刚好到了摊位,听到杨姐的话哈哈大笑:“肯定是经验之谈。”
第二天晚上,老陈亲自下厨整一桌子菜。洗手出来坐到酒桌的时候说:
“气氛有点沉闷啊。”
大家赶紧按照昨天学的,唱起了敬酒歌:“钱来务!银来务!索拉务!”酒却没有喝下多少。我想了一下:一是昨晚太嗨,人生不能一直高潮;二是要明天要分别了,想想都黯然神伤;三是下午的行业研讨会,进一步压抑了大家的情绪。老祁表示同意,以后玩就玩,不能再谈什么行业了,扫兴。
酒到半酣,兴起的老何照例说出他的名句:“还有谁?!”应者寥寥。要分别了,有点难受,英俊哥打趣说:“我全哭,你们哭一半。”
诗人说,与山水交友不累,与草木谈心最真。我使尽了洪荒之力,才从一个小村子走到了大城市,但为什么还喜欢这“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悠闲的田园生活呢?
苏溪微舍,据说和江苏有点关系。
绿水人家绕。
侗寨风雨桥。
做茶的姑娘。
老杨家的重阳酒,我买的也快寄到了吧。
老陈,一位退休公务员,菜做的好,侗歌唱的好。
英俊哥、侗妹、壮族的汉子。
参加百家宴的主妇。
演练。
迎宾。
侗家菜品。
杨姐家的早餐,很好吃,还没拍就吃差不多了。
研讨会。
芦笙排练。
一个字都不认识的曲目。
向往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