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外曾祖母【李卓然】

外曾祖母是怀着怎样的感受离开的呢？是饥饿，是疼痛，是圆满，是遗憾，又或是不甘……时至今日，我依然很抗拒来写下这些东西，关于她，关于我们，提笔之际仍有着畏惧与压抑。

都说人会死去三次。第一次是死亡；第二次是社会死亡，即办完葬礼后，于世人而言已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第三次就是所有人都把你忘记，世界上再也没有你存在的痕迹，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我并不想让外曾祖母很快湮灭于这个世界，我想让她就那样站在记忆之中，熠熠生辉。

16年前，我呱呱坠地，来到这个未知的世界，自打我记事起，外曾祖母便一直都是和蔼的，温和的。十六年她的样貌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但时间却从缓慢的话语，凌乱的记忆，认不清人中一点点溜走。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会拉着我同我寒暄，尽管到后面已不记得我是谁，只知道和我很亲，时间定格在二零二一年一月一日，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熟悉的感觉，她同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不同于往常的是她这次没有起身，更没有同我讲话，只是呆滞的望着前方，我和她讲话很慢，她也答得很慢，外曾祖母不记得我是谁，于是我一遍又一遍重复，只为在她所剩无几的记忆之中，留下一点属于我的痕迹。我说：“下次放假回来给你带你最爱喝的，他们都不让你喝，我给你带，然后，我们偷偷喝。”她顿了顿说：“好！”我又说：“那你可得等到我下次放假啊，在家等着我。”她缓慢点头，每点一下，就像在用一生对我的好来答。昏暗的房间，横亘着大片的荒芜与沉默。

可外曾祖母终究没有等到我下一次放假，她也没有说话算话，那一面也成了一生的最后一面。在最后几个漫长而又寒冷的夜晚，她是怎样度过的呢？不睡觉大抵是怕醒不过来吧，无人能懂她的滋味，回到家时，她已躺在地上，定格在照片之中，我注视着她，毫不畏惧，但没有回应，她也在照片中微笑着注视着我，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她也都只是静默地看着我。外曾祖母留下的痕迹依然保留在她生活过的地方：衣服放在柜子里，眼镜还放在桌子上，似乎一切都没变，我都能脑补出她穿那些衣服，戴上眼镜干活的画面，以及颤颤巍巍地从锅里给我盛饭，那是一种闪闪发光的爱，她如捧着珍宝一般把自己做的好吃的给我。不会再有了，这一生，背过身去，就不会再相见了。

都想避风，没人想当港，而外曾祖母却倾尽有，把自己所认为的最好的给予我，护我成长。可我还没来得及保护她，外曾祖母便抛下我一人离去。从此，两个有依靠的人变为了不在同一个世界的孤独的人。时间会过滤很多，过滤不走的是这份伟大神圣永不磨灭的爱。

【作者简介】：李卓然，现就读于林虑中学，爱好摄影，旅游，读书，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