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皮

周一上午，贾文仁开完每周的例会，回到办公室后，感觉浑身突然间燥热起来。尽管是末秋时节，冷气的温度调得很低，但仍然是热。这些燥热，仿佛从体内源源不断地身上的每一处毛孔冒出来。

他扯下口罩，脱去藏蓝色的薄西服，捋起淡蓝色长袖衬衫袖口时，两只手臂上几处翻着一层层像鱼鳞的死皮，抓了一下，皮屑纷纷掉下来。

就在此刻，秘书小谢拿着文件夹走进来，看了贾文仁一眼，举手指着他的脸，睁着杏眼，满脸惊恐地娇声轻叫：“唉呀妈呀，贾总，您的脸……”贾文仁疑狐地望着小谢，下意识地伸手摸着脸：“脸怎么了？”

小谢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到办公桌面，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递给贾文仁：“您的脸脱皮了，您看看，好几个地方呢！”

贾文仁接过手机对着屏幕，看到自己的鼻梁两旁有几处皮屑，像一块块湖泊。他惊呼：“怎么会这样？今早开了一个多钟的会也没人告诉我？”说完冲进休息室的洗手间，把衬衫脱开，胸口、肚皮、腹部，一圈圈的，全湖泊状的皮屑。

拿起毛巾扭开水龙头淋湿拧干，照着镜子使劲擦着，皮屑没有了，脸擦得紫红。把毛巾放水龙头冲洗一下，然后擦着身上和手臂的湖泊状皮屑。

从休息室出来，小谢递给贾文仁一支药膏：“贾总，试试这药膏，可能是癣。”看到贾文仁肩膀上有几块皮屑，从茶几上抽了一块纸巾，帮他拍掉肩膀的皮屑。

贾文仁接过药膏，仔细认真看着说明书后，拧开盖子，挤了一些药膏在手指涂均匀，然后往脸上抹涂着，最后挤出一些药膏，涂在两只手臂上。

走进洗手间洗了手出来，抓起桌面的文件夹打开，细细地看了一会，拿起笔签了名合起交给小谢：“不行，我得去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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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人民医院皮肤科室，主任医师吴友谊拿 着贾文仁的一大堆检查报告慢慢看着，一大会过后，他对贾文仁说：“你要住院治疗，这是一种奇特的鱼鳞皮癣，要全身敷药膏半个月，打消炎针，等这一层老皮脱完，再用敷药膏做维护，让新皮稳定。”吴友谊是贾文仁的朋友。

贾文仁住院了，是一个单间。住院后，他先打电话跟董事长汇报，董事长叫他安心养病，公事交待助理处理就行。打完电话给董事长，接着打电话给助理，简单交待了一下工作。

贾文仁住院的消息传开，白天、晚上有许多同事和客户来看他，都安慰他好好养病。有客户说：“贾总，等您出院，带您去好好吃一顿补补。”有些客户说：“贾总，赶紧好起来，您在这里，我们喝茶都没味道。”

集团和股份公司内部，悄悄流传着一些话：“那天，我看到小谢和贾总从休息室出来，小谢帮贾总扣衬衫的扣子，她满脸绯红。”“各位，看到没有？小谢的脸有巴掌痕迹，听说是他老公打的。据说小谢和贾总在她家里的床上给老公抓个正。”“听说客户不给好处费，贾总没有在客户的单子签名。”“重大小道消息，贾总得的是皮肤癌。”“哎呀，会不会传染啊，那天去看他，我坐他病床上。”

过几天，换届选举工作开始……

很多人都在忙……

贾文仁的病房，除了他老婆在陪他，其他人都在忙，病房十分寂静。

有一天，贾文仁收到一个客户的信息：“贾总，您的书法我家里摆不了，我给您送回来。我这段时间很困难，那十万块钱您还给我吧。不好意思。”

贾文仁看到信息，微微一笑：“您的钱我没拿，那天我放回您的车后箱。我的字当时就不想给您，是您强行拿走的。”回了信息给他后，把他拉了黑名单。

过了十多天，贾文仁获得总经理连任，还兼职监事长。

他的病房又热闹起来了，有人没地方坐，坐他病床上。

等大家走后，助理和小谢摇着头，同声异口鄙夷地说：“这些人，真可笑。”

贾文仁轻轻笑着：“不可笑。正常！”

2020年11月3日中午，记于横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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