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王莽刀币上的“契”和“一”是何意么？
本文转载自《江苏钱币》，作者 顾智强、邹宝红、于道洋，经作者授权改编转载。
王莽在居摄和篡位称制期间，先后四次改易币制，其间衍生出了品种繁多，形制各异的 货币。第一次货币改革所造之契刀，错刀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批虚值货币，在中国货币史乃至 经济史上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学界对莽钱研究的专文并不多见，多数专家学者将其放置在 宏观问题的讨论中一笔带过。目前，学界对于“契刀、错刀的奇异形制体现了王莽币制的‘法祖原则’”早有共识。而契刀上的钱文“契”字，虽于泱泱中华货币史中独一无二，但学界 鲜有释之。笔者认为钱文“契”应释作契约，不同于以往货币购买力与重量成比例，百姓从 未接触过契刀等大面值虚值货币，所以钱文铸“契”字以规范其购买力，并与百姓约定：一 枚契刀五百可值 500 五铢钱。在我国历史上，契约发展至汉代已相当完备，有着极强的法律 效应，并涉足各个领域，延及各个阶层。通过“契”字赋予一当五百的虚值货币以实际购买 力，这种虚值也就具有了法律效力。由此，钱文上铸“契”字无疑是中国古代经济活动中契约精神的重要体现。
关键词：契刀五百，王莽币制，一刀平五千
西汉末年，汉哀帝早亡，王莽乘机窃取汉朝大权，并于初始元年十二月癸酉朔（公元 9 年 1 月 15 日）代汉建新朝，建元“始建国”。王莽主政锐意改革，其新朝虽短，但期间推 行的新政却在璀璨中国历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史称“王莽改制”。就币政层面而言，王莽在居摄和篡位称制期间，先后四次改易币制，期间衍生出了品种繁多，形制各异的货币。虽当时频繁推出的新版货币让百姓不堪其扰，国民经济的正常运行也被严重扰乱，但就历河而言，莽钱在中国货币史乃至经济史上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从而成为我国璀璨货币史上的 重要物证之一。
莽钱制作精良，风格和技艺别具一格，其造币艺术及书法艺术的美学成就更 是古今无出其右，因此为后人称赞和喜爱，被古钱收藏爱好者视若珍宝。王莽在居摄二年(公元 7 年)五月推行第一次币制改革，所造之大钱：契刀，错刀，环如 大钱，身形如刀，廓宽肉厚,文字笔划线条丰满,造型笃实，可谓中国货币史上的一朵奇葩。《汉书·食货志》记曰：“王莽居摄，变汉制，以周钱有子母相权，于是更造大钱，径寸 二分，重十二铢，文曰‘大钱五十’。又造契刀、错刀。契刀，其环如大钱，身形如刀， 长二寸，文曰‘契刀五百’。错刀，以黄金错其文，曰‘一刀直五千’。与五铢钱凡四品， 并行。”[1]
王莽第一次币制改革
对于王莽历次币改的学理依据“周钱有子母相权”，李建雄等认为并不一定可靠， 需要考辨质证[2]。但无论是战国时期多用于魏国的桥足布子母钱记重一釿，二釿，还是多用 于赵地的三孔布子母钱记重十二铢，一两，均是支持王莽币改学理依据“周钱有子母相权” 的证据，不过周钱的子母相权是足值的，而莽钱契刀，错刀则是一当五百，当五千的虚值货 币，王莽史无前例地提出了的虚值货币概念，这一概念对后世影响深远，在中国货币史乃至 经济史上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目前，学界对莽钱形制文字特点研究的专文还并不多见，一般情况下，多数人将其放置在宏观问题的讨论中顺带讨论，比如徐志祥等对王莽币制的整体研究论著等等。对于契刀，错刀的奇异形制，较易解释且能达成共识，“法祖原则”始终贯穿王莽改制，正如第三次币 制改革所造之“十布”效法先秦时期布币形制，在第一次币制改革中，天圆地方的大钱结合 刀形的奇异形制，使契刀错刀能够展现出先秦时期齐燕等地刀币风采。
契刀五百 华夏古泉27825元成交
莽钱形制奇特，其文字也奇，尤契刀钱文之“契”字，泱泱中华货币史无二，但学界鲜 有人释之，仅有吴保华援引《吕氏春秋·察今》载“楚人有涉江者，其剑自舟中坠入水， 邃契其舟，曰‘是吾剑之所从坠’。舟止，从其所契者入水求之。”契做刻字释[3]。笔者认 为钱文“契”应做契约释更合理，西汉刘向所著《战国策·燕策三》荆轲刺秦篇载“轲自知 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骂曰：“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 中契亦为契约之意，可支持笔者的推测。契约在我国古已有之，至汉代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 和民事交往的深入，契约的发展已相当完备。在汉代社会，契约从成立到履行到终止，一直 发挥着极强的法律效应，并涉足各个领域，延及各个阶层，成为联结汉代人们生产和生活的 必要方式，是汉代社会文明程度的标志[4]。
前文提到莽钱契刀很特殊，它是中国历史上第一 批虚值货币，不同于以往货币购买力与重量成比例，百姓从未接触过虚值货币，所以钱文铸 “契”字以规范其购买力，与百姓约定一枚契刀五百其购买力可值 500 五铢，并通过“契” 字赋予一当五百的虚值法律效应，这种虚值也就具有了严格的法律意义。货币在经济活动中 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钱文上铸“契”字无疑是中国古代经济活动中契约精神的体现。
一刀平五千 重31.3克 古钱园地170000元成交
而在第一次币制改革中，与契刀五百同期推出的虚值货币错刀（钱文一刀平五千），为 何钱文不铸“契”字，而铸“一”？笔者推测可能为了与契刀有所区分，故铸钱文“一”， 这里“一”应释做同一，一样之意，《吕氏春秋·览·审分览》载“夫治身与治国，一理之术也。”此处一便是同一，一样之意，可支持笔者对钱文的释注。王莽以钱文“一”来告诫 百姓，错刀的购买力与 5000 五铢相同。当然错刀以黄金错其文，黄金的高昂成本与王莽铸 契刀：面文“契刀五百” 错刀：面文“一刀平五千”虚值货币用以敛天下之财的初心相背，故钱文“一”最合其心意。
王莽四改币制，初期铸造大面值“契约”之刀，本想着稳固其政权，强盛其国家，然事 与愿违，货币制度的朝令夕改，使得民怨沸腾，经济秩序混乱，《汉书·王莽传》载曰：“农 商失业，食货俱废，民人至涕泣于道”[5]，反而加速了新朝的土崩瓦解，但是其币制改革却 在灿烂无比的中国货币史上留下了极为重要的物证，契刀，错刀更是其中的明珠。古代中国 货币钱文图案种类繁多，反映了精深的汉字文化，也是古代社会生活的重要体现，值得深入 研究，惜学界鲜有人为之，谨以此文抛砖引玉。
注释：
[1]李均明.《秦汉简牍文书分类辑解》[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9.
[2]李建雄. 王莽改制的币政举措研究[D].兰州大学，2016.
[3]吴保华. 从刻舟求剑释王莽钱文[J].收藏界,2004(2).
[4]李晓英. 汉代契约研究[J].史学月刊，2003(12):88-95.
[5]曹婉丰. 略论王莽的币制改革[J]. 学理论, 2013(36):143-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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