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格涅夫的意图——2018年1-2月课堂片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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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猎人笔记》的《译序》里说屠格涅夫意在揭露和批判地主贵族的残暴狠毒贪婪,但我更希望与孩子们共读的时候,首先是对文本内容本身的欣赏,而不是在一种意识形态的框架下寻找哪些揭露了什么哪些又表现了怎样的含义。

文学虽高于生活,却一定来源于生活,如果说屠格涅夫确实文以载道打算揭露地主们的丑恶,我想他一定不是处处都在想着这个问题,而是生活本身促使他的笔下呈现的东西表现他的意图,一句话,生活本身就是那个样子。

如果那个年代地主贵族们允许农仆们自由结婚,屠格涅夫显然不能写出诸如“磨坊老板娘”的故事。

即便屠格涅夫对农民大加赞美,但篇章中也不全是。总管的妻子,自身的地位也属卑贱之列,却在过道里悄悄地殴打一个婆娘。

这种大欺小,小欺小小的等级状态哪个地方,哪个时代不是?纵使几百几千年,人性仍然大同小异。

看看《办事处》吧,那个商人与办事处主任来回砍价,共同欺瞒女地主,拿得回扣中饱私囊,这种事情搁现在不是遍地都是吗?

无论屠格涅夫的意图是什么,他最终都必须落脚到人性这件具体的标的上。

所以当蛋蛋同学分享读书笔记总是寻找其中的社会含义时,我们建议在知晓作品时代大背景的前提下,咱们还是先从作品本身的文学表现开始,欣赏里面的人物个性,感受语言文字的魅力。

跟陌生人竟然也能夸夸其谈,讲述自己心路历程的县城大夫,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呢?

其实我们身边不乏其人,不过程度有别,内容不同罢了。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不是逢人就说她的阿毛吗?之所以这样,因为阿毛是她的全部。县城大夫之所以跟从未谋面的“我”滔滔不绝地谈他的女病人,因为那是他曾经刻骨铭心的人和事,要么愉快,要么内疚或其它,总之是挥之不去的记忆。

关于篇章的结构与行文,孩子们整体感觉啰哩吧嗦。乍一看不能不说有这个嫌疑。

但抽丝剥茧后不难发现,隐藏于其中的情节同样跌宕精彩。

《利戈夫村》中他们因划船去湖中猎打野鸭,随之而来的一场船漏水进,不得不在其脖子的深水中等待叶尔莫莱探路想办法。

文字中每个角色活灵活现,故事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木讷的苏乔克说起自己干过无数个工作,从没意识到“我”对于这么多的经历好奇,尤其是女东家叫他去当戏子,叫他说啥就说啥,还在他的眼皮下各塞一粒豌豆……后来某一次,女东家又下令揍了他一顿……

苏乔克说这些的时候,平淡没有半点情绪。

就连他们站在水中时,苏乔克也学着其他人的模样,把篙子高高举过头顶。

事实上,列为看官明白,这完全没有必要的。

正因为如此,这个逆来顺受的苏乔克实在让人忍俊不禁,与此同时,深深的怜悯和心酸也油然而生。

看得出,屠格涅夫通过事实的挑选的确在批判农奴制度的罪恶,不过不动声色而已。

这样的文学表现书中比比皆是。

“……跟着地主老爷就遭罪了!什么都不称他的心:这样不好,那样不对。你给他一杯水或者一些吃的,他会说,'哟,水有臭味,哟,吃的东西有臭味!’你拿出去,在门外站一会儿,再送进去,他会说,'哦,现在好了,哦,现在没有臭味了。’要是伺候女主人呀,对您说吧,女主人就更难对付了!……小姐就更不用提了!……”

办事处的小伙子没有怨言,孩子们在扮演这段轻描淡写的文字时,实在好笑, 但笑完之后却是酸酸的。处于权力等级之上的地主,就连女人也是刁蛮的。

与其他被地主贵族们当私人财物拥有的女仆人天壤之别。

孩子们考试中经常出现的前后呼应,作品中更是比比皆是。

《总管》一文中,地主帕夫雷奇到村子里去,“村子里扩散着一种惊惶不安的气氛。穿格子裙的农妇们掷劈柴驱赶那些不善解人意的或过分热心的狗……甚至连母鸡也都慌慌忙忙地急着从门底下钻进去……

再看《总管》的结尾:

索夫龙……那家伙呀!……他是条狗,而不是人;这样的狗,找到库尔斯克都找不到……这是一条恶狗……

列为看官,读到这里,是不是很过瘾呢?

……屠格涅夫不愧语言大师,处处感受语言的魅力。我们平常只会写“会说话的眼睛”,但屠格涅夫却说“那眼睛似乎要说出舌头所说不出的话”。

用自己的话将别人的意思合适地表达,也是孩子们将来撰写学术论文必须学会的思维方法。

还有更多的美妙语言。明天上课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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