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上的鸟会飞吗?

很快,我们将离开古尔瓦
前往最后的荒凉戈壁
天气闷热,伯劳鸟站在沙丘
眼睛里住着你我的亡魂
巨大的地下宫殿轰然而出
冰块晶莹纷纷洒落,在白天
我们有着蜥蜴一般的忍耐
枯干的记忆,与百无聊赖的心
那些人类的痛苦是值得埋葬的吗
——《地球琐事》
我们离开古尔瓦的时候,彼此没有说什么,似乎都明白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路上一直是她开车,连续数月的工作令她身心俱疲,但她仍然坚持这一趟长途。我沿途努力搜寻信号,但收效甚微,有时候我把没吃完的面包蘸上果酱递给她,她也只是摇头不说话。一阵风吹过来,窗户被砂石撞得沙沙响。这时,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说出了那句话:“月球上的鸟会飞吗?”
“月球上没有鸟。”
“如果有,月球上的鸟会飞吗?”她又问了我一遍。
我明白她的痛苦与无奈。十年前我们领养了一个孩子,她是月球居民,我们为她取了个地球的名字。冬天的时候她死于一场矿难,她的遗体我托人送回地球,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她,因为太空生活的缘故,她的四肢是那么美丽修长,轻盈如凤凰木的枝叶。她曾和我们说想来地球的春天看看,因为在月球只有日夜之分,并没有春夏之别,遗憾的是,我们最终还是没能早点和她见面。
“她一生都生活在太空中,她的灵魂永远是自由的,不仅是灵魂,她的身体也是如此,比我们幸运得多。终此一生,我们都摆脱不了这该死的万有引力。”我把信号器丢到了后座,看着前面已经被沙子覆没的公路,远处的晚霞已不再令我心动,“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要去月球的事吗?最终我们都没有去成。宇宙太大了,离开古尔瓦,离开地球,即便离开太阳系,又有什么区别呢?亲爱的,我们哪儿也去不了,我们只能在地球上,出生,相爱,衰老,死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了,一瞬间我以为她在哭,但仔细看时,发觉那只是晚霞洒在她发梢间留下的阴影。那天下午,我们一直朝晚霞里开过去,一直到繁星亮起,那是我们最后一次驱车旅行。三年后发生的事,不用说,你们也知道了。
音乐:Michael Brook
摄影:Cyp 诗文:李倦容
2020年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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