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让）叙永旧事（二）
叙永旧事
文/周安让
（二）
叙永县有个规模虽小而名声很大的寺庙，名叫“精忠亭”。这座庙子在县城边上，专门从事占卜、扶乩、为人测吉凶之类的“神算”活动。在其主要设施之一的“神算堂”内，安置有一张上端吊个木架的桌子，桌上放个大沙盘，木架上吊一根可以滑动的棍儿。每当有人上庙求签、扶乩以测吉凶时，庙里安排守在桌旁的两个道人便扶着架子，让棍儿来回运动，在沙盘上画出图形和写出字句来，那就是所谓的“神灵指示”。这座小庙常年香火不断，求乩问卜者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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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国军的一个团驻扎在叙永县，团长姓王，是叙永当地的望族后代。王团长的夫人最相信该庙的神算，每遇为难之事，无论大小，她都要到精忠亭庙上去烧香敬神，要求扶乩占卜，拜请菩萨指点迷津。王团长本人则不相信这一套，他虽不支持老婆求神问卜，但也从不反对。后来，王团长的父亲患上危重疾病，先后经县里几家中西医院治疗都毫无好转，王团长主张送老父去泸州住院，而夫人却坚持求神显灵，惹得王团长恼怒万分，大骂妻子一场。随后，王团长亲自送老父去泸州治病，治了一段时间仍无好转，便又送老父到省城成都，住进了有名的华西医院。可惜依然治疗无效，他决心要送父亲去北京就医。重病老人得知儿子的这个打算，急得要儿子立即送他回叙永县城。老父抽抽搭搭对儿子说：“我活不了啦，死要死在老家，才闭得上眼睛啊！”王团长只好服从父命，送老人回了叙永。
王团长是个大孝子，担心父亲死去，愁得饮食难咽、夜不成眠。王夫人为这事也难受着急，便下决心要说服丈夫同意上庙敬香，求神救父。经她三番四次劝说，王团长终于同意试试：“既然市县中西医院的有名医生都无法治好老父的病，北京又去不了，那就只好试试求神这一招。若真有神助，治好父病的话，我不光是愿意出钱修庙，后半辈子我也要好好敬神！”
第二天，王团长同妻子由几名官兵护送到庙。早早便带上弟子迎候在庙门外的住持，连忙恭敬地引领他们进入正殿。王团长同夫人点燃香腊，跪拜菩萨之后，恭侯住持卜卦，见两卦呈一阴一阳的胜卦面，都感到心中的担忧之情，一下子就平静了许多。住持解释胜卦是上天保佑的一番吉祥之语，更使他们感到欣慰。接着，他们跟随住持进入扶乩的神算堂，只见站在石桌边手扶着架子的两位道人，听住持念念有辞说了几句，便晃动架上棍儿，在沙盘中流利写画起来。不一会儿，沙盘上便显现出大枣、半夏、厚朴、柿蒂4味中药的名称。住持恭请王团长夫妇仔细看过沙盘上画出的字后，又亲自将药名抄写在纸上，再把药方向王团长双手奉上，连声称颂菩萨为王老太爷开了保命的处方。王夫人高兴得边向住持作揖致谢边大声说道：“我早就知道，这庙里扶乩很灵验，菩萨开的处方治好过许多病人。这下，我公公的病有救啦！”王团长也很高兴，可对那处方半信半疑：“这处方要真是治好了老父的病，我一定拿出几千银元，为你这庙子扩建、为菩萨刷金身；若是治不好病，老父出了差错，那就对不起，我就只有把这庙子砸个稀烂，向老父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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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团长夫妇回到城里，直接到药房照处方买了几剂中药回家。每天夫人亲自熬药，王团长亲自将药喂给父亲。可是，仅仅4天，王老太爷便去世了。王团长气得暴跳如雷：“老子非砸了那庙子不可！”这急得王夫人心急火燎，赶紧悄悄派人通知那庙的住持，要他紧闭庙门，远走回避。王团长迅即带了士兵朝庙子奔去。但那住持得知信息后，既不关庙门也未远走，而是带上庙里人员，排列在庙门两侧恭候。王团长带着兵马一到，住持便连说：“欢迎！欢迎！”弄得满腔怒火急于发作的王团长也回不过神来。住持走到团长身旁，恭恭敬敬向他作揖，请他节哀、息怒，并说神灵先知，早断定老太爷要升天为神啊！边说边奉上一张有了新解的原处方。王团长见那处方上的大枣、半夏、厚朴、柿蒂4味中药的后边各有一字加以注明，连起来即是“早办后事”。王团长便“闷”住了，但还是火气不小地连声责问：“是你亲自指点扶乩人的行动，为啥不早说明这个结果？”住持谦恭答道：“尊敬的王团长啊！天机不可泄漏，贫道哪敢违反神的意旨哦！”住持这话，正好被从家中赶来催促丈夫赶快回家办父丧事的王夫人听见，夫人趁机一边拉着王团长往回走，一边劝他切莫怪罪住持。王团长不便再说什么，急匆匆带着士兵回家办理父丧去了。
那个道庙住持就这样蒙过了不信神的王团长。若是王团长父亲在住院服药期间，渐渐垫起了治好其病的底子，当那张所谓的菩萨处方被照用时，病好了起来，住持就会强调那是菩萨显灵治好了病人；若是没有其他方面的好条件，那药方当然治不了病，住持就会亮出“早办后事”的“神灵先知”来。这做法，两头都说得通，若病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便能“吃糖”，若病情往坏的方向发展，也能避祸。【欲知后事，请关注《叙永旧事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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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主编 | 余显中
责编 | 万中华
编辑 | 陈言熔 曾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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