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语红楼(1):黛玉葬花之美

诗语红楼:黛玉葬花之美

绿衣

【天净沙】 黛玉葬花
三春落絮飞花,无情燕子残霞。
手把花锄泣下:
花飞花谢,来年谁个收它。

黛玉葬花共有两次,两次都是红楼中的最美场景。

第一次葬花是第二十一回“西厢妙记词通戏语 牡丹亭艳曲警芳心”,这次是宝玉在桃花纷飞时偷读《会真记》,恰巧黛玉拿花锄花囊花帚来葬桃花。葬花中间夹杂了宝黛共读西厢的另一红楼名场面;葬花完毕,是黛玉听见梨香院的女孩子们唱《牡丹亭》中的恋经典片段,其中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让黛玉心痛神痴,为第二次葬花打下一个伏笔。第一次葬花并不凄凉,对宝黛二人来说,反而有识情之意 。所以这里分析的葬花的美学意义主要是针对第二次葬花。

第二次葬花是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埋香冢飞燕泣残红”,这次葬花不仅仅只葬了花,而且葬花还引出了大观园诸三艳归源之小引-----《葬花吟》,颇具美学意义。

其美在于自然美。

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埋香冢飞燕泣残红”。那“是四月二十六日,原来这日未时交芒种节。尚古风俗:凡交芒种节的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 祭饯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

林黛玉于祭饯花神的日子,为落红送行,时间上就显得非常恰当合理,又接第一次葬花,更是顺理成章。

其美在于艺术美。

三月暖风微微,落花如雨。大观园中的女孩子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在花枝上系满彩带,玩着喜欢的游戏。这里宝钗扑了蝴蝶,又和探春看了仙鹤,想来其他如迎春、惜春等,晴雯、袭人等也在开心地玩着。

而黛玉则身着罗裙的少女,裙裾翻飞,含悲忍泪,收集石榴、凤仙等各色落花去掩埋,因感花伤己。吟出了“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不复第一次葬桃花的悠闲之态。

在这纯美的行为艺术中,又夹杂了宝钗、探春、小红等人的故事,使得浪漫与现实又结合在了一起,令人在美中若有所思。

其美在于思想美。

黛玉收拾落花,为花立冢,为花哭泣,为是为自己哭泣,因为自身的寄人篱下,因为爱情与现实的无奈而泣。此时花是花,花非花,花是人,花非人。黛玉葬花,亦是葬己,这样葬花的意义就从行为艺术提升到美学意义,令人深思。

而宝玉听到黛玉的“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由黛玉的花容月貌到将来无可寻觅让人心碎肠断,推之他人如宝钗、香菱、袭人等亦无可寻,再想到自己亦无处可寻,最后推出此园、园中花柳了怀知归于谁手。这里不仅有埋香葬花乃诸艳归宿的无奈,还流露了世事无常,最终只是虚空的哲学意味。

后来,宝玉更推出了只有出尘网才能解释这段悲伤,奠定了佛家的基础,具有了美学价值。

下一回讲《宝黛共读西厢》,如果有读者点哪一部分情节亦可。

《红楼梦》
曹雪芹 著
选文内容来自于《红楼梦脂评汇校本》(吴铭恩 汇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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