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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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土
陕西 郭茹茹
我看到广阔的土地袒露着结实的胸膛，在召唤着我；我看到袅袅的炊烟张开了柔软的臂膀，在呼唤着我，我看见霞光抱紧了天空，黑夜踏进了大地，我看见你在向我张开双臂。
几年前，我并没有太过于怀恋生存了近二十年的小镇，反而像一个忙碌嘈杂的电子，即将达到逃逸速度，要飞向一片陌生而星光闪烁的宇宙。我向往那未知而充满幻想的大城市，向往那活在别人口中的城市生活。然而“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离别之久，才忽觉那曾经不以为然的小镇才是我灵魂澄澈明净的皈依。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立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已经记不清是多久没有回来过这片土地了，村舍变少了，人烟稀疏了，就连以前经常走动的土路也不见了踪迹，望见了似曾相识的面孔却迟迟不敢相认，他不认识我，我便再也没有了走上前的勇气。推开老房子的门，回忆如泉水般涌上心头。
生于斯长于斯，我与那片厚重的黄土地结下了不解的深情。从此这片土地便如母亲般养我育我，拥我入怀。同年，阿婆从市集里买了一株杏树种在了老房子旁边，阿婆说，要让这株杏伴我一同成长，也记录老房子的年深月久。
大概是懵懂无知的日子里，每个人都会在大脑里辨识自己所认为的好与坏。而我，一度认为阿婆是个坏人，我不喜欢她，我认为她是个只会板着脸做事的人，只会和邻居争吵，只知道打压别人。
母亲生下我没有做够数月子，为了帮阿婆分担杂务，便用粗布带将我绑在怀中下了地，干着父亲可以干的农活。可阿婆仍是那个很少会笑，依旧嚷着吩咐别人做事的人。大了些，可以自己在地里跑了，母亲在我眼里仍然是那个不知疲倦，有着三头六臂的圣者，在那片养育我们的土地上忙碌着。在当时的村子里，母亲总是以她默不作声的埋头苦干为人所源源不断地称赞，可是这样强大的母亲面对阿婆却显得那么弱小，那么没有道理可言。对于封建思想来说，上而为礼，下而为教，似乎对于所有年长的人来说，从上是美德，压下是传统。可我偏偏是一个不喜欢顺从、于这些道理相悖的人。我开始跟阿婆争吵，不给她好脸色，我或许不是一个好的长孙吧。
2002年，我跟随父母来到城里，为了我上学，父母决定在城里安个家，想要带着阿婆一起走，她不愿，她说放不开这里的一切。走的那一天，阿婆脸扬的更高了，也不愿意看我一眼，我倒也不难过，抱着对县城里的新鲜感催着父母赶紧出发，走出院子的那一刻，我无意瞥见那棵杏树，似乎老了许多。
初入县城，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以在平坦的油路上行走，坐着摩托都感觉舒服了好多，不用上下颠簸，有卖玩具的，有卖水果的，比村里热闹多了。似乎日子久了，一到入秋，就有了吃杏的习惯，母亲给我买来许多杏子，他们生的一个比一个好看，个头一个顶一个大，可我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2007年，阿婆随着我们一起来到了城里。这些年来，父母一直念叨着将阿婆接到城里，可她总是不愿意，她虽说放不下我们，却更放不下那个积淀岁月痕迹的老房子。阿婆身体江河日下，但眼里却有了与以往不同的柔情，整天总是笑眯眯的等着我放学，她给我说，那棵杏树还可以吃几年，想吃的话就让父亲开车带我回去。
2008年的夏，格外的炙热，正是开学季，街道上熙熙攘攘，显得更加聒噪。早晨学校有开学典礼，母亲为我穿上了漂亮的衬衣外面套上洗净的校服，因为早晨的开学典礼我要上去领奖。阿婆也是一早就起了床，中午我带着奖品兴冲冲地回了家，阿婆就坐在一进门的沙发上，看着我傻傻的笑，我心里可神气了。天气仍然是燥热，下午教室里显得异常的闷热，等到放学，突然下起了暴雨，没有带伞的我自然是淋成了落汤鸡，一路小跑了回来。巷子里响起了似曾听到过的音律，那个调调我仿佛在母亲带我参加的葬礼上听到过，我悻悻地走进家门，雨好像停了，可是我的脸却依然是湿的，天空出现了好久未见的彩虹，晚霞轻轻拥着天空，太阳就要落山了。
多年后的春节，大伯喝多了酒拉着我的手，向我讲起了曾经，阿婆是地主家的女儿，身世背景雄厚，从小便读书识字，是大家闺秀，而阿公却不一样，虽也是地主家的儿子，无奈于生父娶了继母，从此便是寄人篱下，将少爷的生活过成了仆人，年少的经历也造就了阿公懦弱者的形象。阿婆不顾家人阻挡与阿公成了婚，可婚后生活不尽如人意，收入不多，支出却不少，受了不少委屈，也遭了很多人的白眼，可是无奈于阿公的软弱，什么事都得阿婆出头做主，即使阿公在外受了欺负，自己一声不吭的时候，阿婆都会冲出来保护阿公，回到家后一个人躲起来哭，而阿公则会选择躲在蓖麻地里，得一时清净。日子一天天在过，阿婆有了第一个孩子、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生活越来越难，阿公无奈之下出去打了工，留给阿婆的不仅是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有一片没有边际的庄稼地。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如今已是2021年夏，踩着黄土，迎着晚霞，我推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走进了十几年未来的老院子，那株杏依然伫立，却不见他吐出嫩芽，早已失了“红杏枝头春意闹”的生气，只是裹着自己厚重的外衣沉沉的睡了去。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片枯黄，唯有偶然间冒出的一点小草增添了一些生气。老房子终究是老了，可能是一阵大风、一场暴雨，就会将气息奄奄的它带了去。
我坐在院子里，任凭广袤的大地拥抱我，柔软的霞光亲吻我，我终于明白阿婆为什么久久不愿离开，大伯为什么说要将老房子重新修建。深耕细种的人,把梦想的灯盏留在祖传的田地里,继续痴情地刨挖前世今生温饱的根系与血缘。古老的粮仓,即使颗粒无收,心上的春光,却迟迟未老。
郭茹茹，女,陕西省榆林市定边县安边中学语文教师,本科学历。曾多次获得征文类荣誉，例如：冰心文学奖、全国紫香槐征文奖等，征文多次在县级及以上获奖，多次获得优秀指导教师荣誉，所撰写的论文多次获教育教学成果奖，县级微课、县级教育教学成果教学案例、教学经验总结等也多次获奖。
附：【大赛公告】 ‖ 关于举办首届“天津散文杯” 全国乡情散文大赛的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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