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詩初步》箋說（二）：詩本乎天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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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诗初步》
民国张廷华萼孙所著《学诗初步》，是旧时诗词写作类书籍中，较简明亲切的一种。从今天开始，晋如诗塾会每周日推送一章，供大家阅读参考。
上章言詩之緣起，起於歌謠。
然則謂歌謠非詩可，謂歌謠即詩亦可也。
蓋詩本韻文之一種，而實成於天籟。
每見三四齡之小孩，纔能牙牙學語，雖遽教以「子曰子曰，麻雀吃菜葉」兩句，未有不喜誦者。
非特喜誦，且能永永不忘。
何也？以其叶韻也。
凖此推可知韻文多出於天然。
昔孔子聽孺子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
孔子曰：「小子聽之：清斯濯纓，濁斯濯足矣。自取之也。」
竊意當日之孺子，未必果讀書識字，不過見滄浪之水，有清有濁，偶然高唱道：「滄浪的水清。好濯我的纓。滄浪的水濁。好濯我的足。」
純是白話。
一自孔子節取其義，記者遂將的字改作之字，好字改作可以字，加上語助兮字，便成四句絕妙好辭矣。
謂非天籟而何？
又不獨韻語然也。
嘗見農夫漁婦，牧童樵豎，雖一丁不識，而偶發一語，頗有詩致。
或改一二字便成佳句，或竟一字不改，置之名人詩集中，無從辨別者。
例如唐人聶夷中，曾見三四野老聚話，有「二月賣新絲，五月䊮新穀」兩語，便作成傷田家五古一首，續吟云：「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識者謂此詩有三百篇之旨。
夫彼野老之作此兩語，亦偶然吐屬，毫不經意。
乃一經詩人採取，即成名作。
此亦所謂天籟者是也。
是故初學作詩，切勿過於固執。
自謂吾將學吟詠矣，亂翻書籍，搜尋典故，辨音韻之高下，審對偶之工拙，若是者，是自窒性靈，求入苦境也。
其訣要在純任自然。
凡遇風雲月露，山水竹石，以及枝頭好鳥，水面落花，耳目之所接觸，興之所至，吟成一聯兩聯，或三四聯，雖不泥平仄，不拘對仗，而妙句天成，自有無窮之樂趣。
迨夫詩趣已得，學力漸增，則水到渠成，所謂聲調對偶等，自能逐漸講究，俾就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