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战队签约8岁玩家,这事儿合法吗?丨触乐

其实,美国立法者甚至还没有开始探讨该怎样定义电竞选手这个职业。

2020年12月初,美国职业电竞战队Team 33的一则新闻引发了轰动。Team 33总部位于加州洛杉矶,曾接待过加奈尔·梦奈、波兹·马龙和Drake等名人,不过真正让人惊讶的是,他们宣布签下了一位名叫约瑟夫·迪恩(Joseph Deen)的《堡垒之夜》玩家,年仅8岁。

战队创始人泰勒·加拉格尔形容迪恩是一个拥有高超技术的孩子,但无论如何,他还是个孩子。如今通过与Team 33签约,他拿到了3.3万美元的签约费,以及一套价值5000美元的顶级电竞设备。当对外宣布这一消息时,某些电竞爱好者为迪恩“梦想成真”而欢呼,但也有人提出质疑:迪恩如此年幼,怎么可能参加比赛?如果Team 33真的安排他打比赛,是否会违反美国的童工保护法?

换句话说,人们认为Team 33与迪恩的签约不合法。

不管怎么说,年轻的迪恩成了话题人物

“工作?不不,他只是在玩游戏”

在电竞界,职业战队招募低龄选手算不上新鲜现象。几支《守望先锋》战队都会培养未成年选手,等他们年满18岁后再参加比赛。2019年,16岁天才少年Kyle "Bugha" Giersdorf在Epic组织的首届《堡垒之夜》世界杯赛事中夺冠,独揽300万美元奖金。

但也是在那一年,FaZe Clan的签约选手H1ghSky1因为谎报年龄,假装自己可以在Twitch上做直播以及满足参加《堡垒之夜》赛事的最低年龄要求(13岁)而被封杀。事实上,他与FaZe签约时才11岁。真相曝光后,Twitch封了他的账号,Epic也取消了他所获得的比赛奖金。H1ghSky1后来转投YouTube,在父母的直接监督下直播,直到2020年年初才年满13周岁。

这就是为什么许多电竞爱好者不清楚究竟该如何评价迪恩与Team 33的签约。大部分电竞选手确实年轻,但迪恩太小了。既然有H1ghSky1的前车之鉴,为什么Team 33仍然执意签下他呢?根据加拉格尔的说法,原因很简单——迪恩或许可以为Team 33效力,但他不会做出任何被定义为“工作”的行为。

“我们与迪恩的签约不涉及任何劳工法,因为他不必工作,只是玩游戏。他在周六上午醒来,或者下午5点放学回家后都可以玩游戏,无论是否和我们一起玩都行。”加拉格尔说,“我们不会带他飞往任何地方打比赛。从法律上讲,我们可以给他钱,因为我们相信他,并且正在进行一次投资。”

同样还是孩子的H1ghSky1

加拉格尔称迪恩的合同属于“机密”,但总而言之,那份合同并没有特别要求他做任何事情。如果迪恩不参加周末训练(Team 33还没有对外公布战队的其他成员),也不用承担任何后果。如果迪恩花了太多时间玩游戏,导致学业被耽误,那么他的母亲可以解除合同。

加拉格尔将Team 33与迪恩签署的合同形容为一份“反向合同”,称它反映了公司对迪恩的承诺。根据与迪恩的母亲和律师协商的一条合同规定,Team 33帮助迪恩经营YouTube频道,为他提供《堡垒之夜》以及“使命召唤”系列等游戏的训练,让他参加不设奖金的赛事,并制作和售卖以迪恩为原型的周边。

在迪恩通过直播和销售商品所获得的利润中,Team 33会抽成33%,“这将帮助我们覆盖在市场营销、新闻宣传和社交媒体管理等方面的开销”。根据加拉格尔的说法,他打算在未来几年内收回3.3万美元的成本并赚取一定利润。如果迪恩退出合同,那么他的YouTube频道和周边都将属于Team 33。当迪恩年满13岁可以参加正式比赛后,Team 33拥有优先拒绝权:既可以与他谈续约,也可以让其他电竞战队与他签约。

加拉格尔反复强调,上述所有行为都不能被归类为工作或劳动,或者通过儿童的劳动来赚钱。但这类合同仍然引发了人们的一些疑问:在什么情况下玩游戏会成为工作?就算合同本身不要求一个孩子上班,哪些其他因素可能导致玩游戏会被视为工作?定期的团队训练算不算强迫孩子工作?如果一个孩子不做直播或在视频中亮相,导致YouTube频道的订阅用户下降,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为什么没有任何法律来明确界定或约束这些行为?

Team 33坐落在好莱坞山边上,训练环境十分豪华

加拉格尔关于工作的主张究竟是否经得起推敲?就连法律专家也不太确定。

“如果这些都不算工作,那么工作和非工作之间的界限究竟在哪儿?”电竞领域律师瑞恩·费尔柴尔德说,“直觉告诉我,如果一位劳工事务专员或劳工部长听说这种情况,很可能会反感。但除了道德约束之外,谁都无法阻止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除非劳工部长站出来说:‘不,这就是工作,你不能这样做。’”

在母亲和加拉格尔的陪同下,迪恩与Kotaku进行了一次电话沟通。这个8岁男孩非常害羞,无法完整地回答大部分问题。他不能解释绰号“33 Gosu”的来源,因为那是加拉格尔的主意。不过迪恩说,他得到了Bugha和H1ghSky1等其他少年玩家的激励,对成为Team 33的一员感到“兴奋”。迪恩还说他的目标是“变得越来越好、成为最佳选手”,但他并不觉得需要为此而加倍努力。

即使签约,仍旧在与游戏“对抗”

迪恩的母亲吉吉透露,就在前不久,迪恩似乎有点太沉迷于游戏了。

“有段时间他不愿退出游戏,我会告诉他你最多只能玩1小时。在周中如果他已经写完家庭作业,就能得到1小时的游戏时间。但他想玩得更久,所以我就给他停了一周……那周他在学校加倍努力地学习,因为想把游戏时间拿回来。”

吉吉强调,迪恩在放学回家后必须先完成家庭作业。除了学习之外,她从不强迫迪恩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任何事情,例如不会像某些家长那样,通过伪造一份‘使命召唤’禁令来让孩子出名。“迪恩真心喜欢玩《堡垒之夜》,有些家长强迫孩子表演,但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会每天把他关在房间里10小时,要求他玩某个游戏。他对《堡垒之夜》充满了激情,一直在玩,并且很有天分。”

迪恩本人说,他曾通过观看YouTube视频来自学《堡垒之夜》的一些高端建造技术。“有天我在YouTube上看到有人造了块隐形的地板,当时我就想,为什么不试试呢?你得在大约10秒钟内连续、快速地编辑,然后它就会变得不可见了,没有多少人能做到。”

《堡垒之夜》在欧美地区火爆依旧,而且深受低年龄玩家喜爱

如今,吉吉和加拉格尔保持着沟通,经常谈论怎样发展迪恩在电竞领域的职业生涯。她非常信任Team 33。“他们太棒了,是一支了不起的团队。”她说,“泰勒明白迪恩年纪还很小,对他非常好,我希望他能和Team 33一起成长。”

但根据加拉格尔的说法,Team 33的成员早在两年前就和迪恩一起玩过游戏了,只不过当时年仅6岁的迪恩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以为我们只是在玩《堡垒之夜》时认识的朋友,完全不知道我们在考察他。”加拉格尔说。

吉吉迅速补充说,她只允许迪恩拥有一定数量的朋友,不会向所有人开放。但吉吉承认,她也没有意识到一家新兴的电竞组织正在秘密考察迪恩。幸运的是,加拉格尔和Team 33决定与她聊聊,双方先是在游戏里聊天,然后才正式取得联系。

最终,迪恩淘汰了Team 33暗中考察的另一名玩家,成为他们《堡垒之夜》战队的一员——据加拉哈尔透露,那名玩家在YouTube上拥有600万订阅用户。大约同一时间,另一支知名度更高的战队也向迪恩伸出了橄榄枝。

“我们之所以拿出3.3万美元签约费,就是为了击败另一支尝试签下他的庞大战队。”

美国歌手Ty Dolla $ign、Kaash Paige以及电影电视制片人Rob Weiss先后都加入了Team 33

很难说加拉哈尔所说的一切是否属实,因为他没有提供关于那支战队的任何细节。外界甚至很难判断Team 33究竟是一家怎样的电竞组织,因为到目前为止,迪恩是他们对外公布的唯一一名成员。加拉格尔表示,Team 33之所以暂时对其他成员的身份保密,原因是希望当战队开始参加《堡垒之夜》等游戏的电竞赛事时,能够引发轰动效应。

就算所有说法属实,Team 33会尽最大努力来让迪恩合理分配游戏时间,确保他健康成长,这支战队与迪恩的签约仍然开了一个糟糕的先例。许多青少年将玩游戏赚钱视为梦想,既然打比赛和训练都不被视为“工作”,那么其他战队完全可能签约年幼的孩子,在聚光灯照不到的地方迫使他们花大量时间训练。

法律问题

在美国,各个州都有不同的劳工法,而电竞行业还有一个更根本的问题:谁都不清楚究竟该怎样按照法律定义职业玩家。在Team 33所在的加利福尼亚州,如果一名职业电竞选手被视为运动员或艺人,那么公司与他们的雇佣关系将受到不同法律的约束。通常来讲,娱乐领域的法律会允许儿童从事更多工作,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童星活跃于影视界。但就算那些相对宽松的法律,也会以法规形式限制儿童的工作时间。

然而,没有任何类似的规定适用于电竞行业。

“就直接立法、案例判决或行政判例而言,没有任何先例可以告诉我们,法律应该怎样适用于电竞选手。”费尔柴尔德说,“2019年,Tfue与Faze的官司让我感到兴奋,因为我认为那起事件牵涉到加州的人才代理法案以及一些基本的合同准则。但在加州劳工专员做出决定前,双方就达成了和解。”

在其他行业,现行法律有时也很难去约束企业雇佣童工的行为。

“我认为在这个领域,还没有适当的法律来处理这种情况。”就业律师娜塔莉·桑德斯说。谈到成年人可能在这类情况下可能施加的影响时,她继续说:“奥运选手的情况是另一个例子,某些运动员年纪很小,但他们将训练和参加比赛称为课外活动,而不是就业,不过家长对孩子的控制是真实存在的。”

游戏和电竞都已经是一门生意,那么电竞选手的行为算什么?

另外,许多年轻人将登上电竞赛事的舞台视为人生梦想,就算没有人强迫,他们也愿意投入大量时间训练。“绝大部分玩家都抱有这种心态。”体育律师、华盛顿乔治大学教授艾伦·扎维安说,“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拼命训练。为了保护运动员,很多体育项目会出现工会,但电竞现在还没有这类组织。”

桑德斯对Team 33的某些做法表示质疑。她指出,如果迪恩通过YouTube广告和周边商品贩卖获得部分比例的收入,那表明他代表团队付出努力,得到了来自团队的金钱回报,听上去就像工作得到的报酬。如果情况是这样,那么《公平劳动标准法案》(限制了16岁以下未成年人的工作时间)和加州童工法就能起到约束作用。

桑德斯还认为,如果迪恩赚钱的能力与一个YouTube频道和基于其个人品牌的周边商品的受欢迎程度挂钩,那么“你就不能说他的业绩无关键要——无论他是否做了任何事情”。

然而,美国法律体系甚至还没有开始探讨究竟该怎样定义电竞选手这个职业,更不用说研究在电竞领域如何保护童工这种细节了。

“这是近几年才出现的情况。”桑德斯说,“某些法律是为特定行业设计的,例如电影和电视剧行业,你会尝试跨行业采用。又或者,你会借鉴面向职业运动员的某些规则,但它们只针对成年人。Team 33做错什么了吗?他们是否做错事与他们是否违反法律之间是有区别的,你不能说他们明显违法……我们无法下定论。现实情况就是,我们还没有涵盖这种情况的法律和法规。”

本文编译自:http://kotaku.com/an-esports-team-signed-an-8-year-old-but-nobody-is-sur-1845898629

原文标题:《An Esports Team Signed An 8 Year Old, But Nobody Is Sure If It's Legal》

原作者:Nathan Gray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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