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境源||舌尖上的松(枞)毛糖

於境源||舌尖上的松(枞)毛糖

夜晚,一场冬雨惊醒睡梦中的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故乡的小路,那山那水,那童年的记忆犹新..……

我出生地在黄梅县大河镇四祖寺村,现在的四祖禅寺旁竹林深处,真是抬头有竹枝,三步见松林。八十年代靠半导体收音机听“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邓丽君这甜美的歌声给乡村画了一幅素描,如今炊烟这乡村美丽的诗行,随着时代的变迁,味道永远都是不变。

曾记得“七月毛桃,八月炸,九月毛栗笑哈哈”,正值农历九月,家乡的这句谚语不时从脑海中冒出来,连带着孩童时期的馋嘴记忆,伴着那些沉淀已久的舌尖滋味一一涌来,又皆化作唇齿间如梦似幻的回味。

那些年里,没有那么多琳琅满目的零食可以供我们解馋,但是,贪吃又是孩童的天性,什么也阻挡不了对美味的渴求,于是,屋前屋后的大山,便成了我们寻食觅味的乐园。

细细数来,山中的美味不计其数,野泡儿,春天果,秧田果,桑树果,毛桃,毛栗子,山楂,野鸡腿、鬼枣、野葡萄……这些都是山中司空见惯的的东西,每一样里都有一种难忘的滋味,而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莫过于松(枞树)毛糖,也许是大山里的孩子缘故,直到现在进入立冬更是不时浮现在脑海里。

只要生长在大山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每到深秋时分,寒气渐来,尤其是下了一层薄霜之后,山中草木渐渐泛黄调零,可是后山的松树仍是苍翠欲滴,生机盎然。松树是家乡最常见的树,(家乡人都称其为枞树),它们总是成片地生长,自山顶至山脚,倾泻成一片绿色的海洋。

记得我初中时代,只要一休假和空闲时间在某个有阳光的清晨,就着自家腌制小菜呼噜呼噜喝完一碗红薯粥的我们,仍然咂巴着寡淡无味的嘴巴,馋虫在肚中蠢蠢欲动,脚底板也痒得难受。于是同龄间一挤眼睛,心里的默契便不请自来,悄悄地挪步到大门口,趁着父母亲忙碌的空子,脚底一抹油,一溜烟就上了自家房屋后山。

我们到了山上,就直奔到那些低矮的松树丛里,然后就会发现墨绿色的似针一样的松叶上,已缀上了星星点点的白色晶体,像露珠似的裹在松针之上。阳光照耀下,泛出晶莹的光泽。这时候的心情是无比雀跃的,伸手、掂脚,扯下一根松枝来,然后用手那么轻轻一捋,那白色的晶体便会捻在两指之间,再迫不及待的塞入嘴里,一阵浓浓的甜味在舌尖荡漾开来,和白糖一样的甜,还多了股清新的松香味。

一会功夫之后,用手捋已经不过瘾了,便将松针直接凑到嘴边去吮舔那些糖粒儿,坐在树下吃得个满嘴甜之后,还不忘再折几支松枝带回家慢慢享用。

这松针上的白色晶体便是“松毛糖”,家乡话是称做“枞毛子糖”的,是我们儿时一道极为喜爱的甜食儿。等母亲有了空闲,又恰恰我和三姐俩难得乖巧不闹腾的时候,她便会带把砍柴刀领着我们去后山砍松树枝,专挑那些松糖多的松枝,砍好一小捆抱回家。这之后母亲便要为我们熬松毛糖吃了,这一整天我们哪也不去,就待在厨房里围着锅台转悠,眼巴巴的看着母亲,等着松毛糖快点出锅。

母亲系着围裙,将砍回的松枝清洗干净,悉数放在一口大锅里,加水,盖锅,又在灶洞里加上几块柴。熊熊烈火燃烧中,水开了,满屋子都蒸腾着松香味。待烧得差不多时,捞出那些枝叶,又用做豆腐时用的白布幅子铺在一个盆子里,将熬过的松针水都舀进去,将灰尘和杂质都过滤掉。

过滤好的松针水继续倒进锅里熬,待一大锅水烧剩锅底一点点时,松针糖便初见雏形了。母亲不停的用锅铲搅动着锅底,渐渐地,那水变成了浅褐色的糖稀。粘稠的,泛着金色的光芒。用筷子在锅里搅一下,再绕上几圈,筷子头上便会裹上一层亮晶晶的松毛糖。

这时候我和前来左邻右舍的同龄们的口水已经流下来了,可是那糖仍是烫得很,只好使劲对着上面吹气。约摸吹得差不多了,咬上一大口,糖丝被扯得老长,满嘴的甜,软,黏,又透着热乎的醇香。这种大口大口吃糖的感觉,比起坐在树下舔糖粒来,更加有说不出的美妙和满足。

松毛糖只有秋天霜后才有得吃,熬好后,一般都是存放在大的土钵里,腊月二十四小年后做糖粑吃。

如今生活在都市,离开了故乡, 即便是流泪,也是一种纪念;就算是流泪,也回不到童年。但是,至少还有余地回味,让我们往后的日子每次想起,都化作星光点点,偶尔地在心头闪现。时光一去不返,那些奔跑跳跃着,山中寻野味,陌上觅美食的日子早已远去。我无比怀念着那些山中野珍,那纯净的,原始的,真正的滋味,又在心底无比地庆幸,老家,还在;青山,也依旧还在……

作者:於境源  湖北黄梅人  爱好写作

编       辑:唐亚红

执行主编:魏鲜红

主       编:曹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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