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人生七种境界,最高的人才能真逍遥


上学时,课本上有庄子《逍遥游》的节选,还要求背诵,在早读课的念念有词、囫囵吞枣中,以为眼界最宽、境界最高的,是那只从“北冥有鱼”变化而来的大鹏鸟。

那些蜩、学鸠、斥鷃之类的小鸟,看到大鹏鸟“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都笑它傻——飞那么高,飞那么远,那么千辛万苦去到远方,何必呢!大鹏鸟没法向它们描述南冥天池,它们也不能懂得大鹏鸟的心之所向。

庄子曰:夏虫不可语冰。你跟生于夏天死于夏天的蝉虫没法谈论冬天的冰雪。说的就是境界的差别产生的思想隔阂,这种隔阂难以用语言消除。

芸芸众生,富人住高楼广厦,流浪汉睡桥洞,漂亮的脸蛋一战成名扶摇直上,更多的红男绿女一辈子像蜗牛一样沿着井壁一点点往上爬。所有人,借住在一个星球,却活在千岩万壑之中,你坐看云起,他坐井观天。

冯友兰将人生境界分为自然、功利、道德、天地四种。四种境界,像四层高低不同的平台,功利境界熙熙攘攘,道德境界冷冷清清,天地境界更是无言独上西楼。站在上一层平台,能够看见下一层的人;下一层的人,未必能够明白上一平台的观念。

在《逍遥游》中,庄子将人生的境界分为七种。

哪七种呢?

他先用大鹏鸟其兴,说了一个“大小之辩”的道理,也就是境界、认知不在同一层面的人,难以沟通。然后,他写道:“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徽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这一句话写了四种人才。

第一种人才,他头脑灵活,办事能力强,考上公务员,当了一官半职,所谓“知效一官”。

第二种人才,他的能力要比第一种人才更大些,能照顾到一乡百姓,所谓“行比一乡”。

第三种人才,他万里挑一,全省公务员考试第一名,被选拔到中央,所谓“德合一君”。

第四种人才,他是人中龙凤,统领一国,他能够制定方针,掌管全局,所谓“徽一国”。

这四种人才,一种比一种能力强,一种比一种级别高,一种比一种看得远。可是,在隐士宋荣子眼里,这四种人,根本就是一类人。对这四种人才,“宋荣之犹然笑之”。那么,宋荣之又是何方高人呢?

“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这就是宋荣子之辈的人生境界。

别人吹捧他,他不膨胀;别人辱骂他,他也不生气。他宠辱不惊,去留无意。这种人,对人生和世间万象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从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也不在乎名和利。这种人固然了不起,不过境界还不算最高。

比宋荣子更厉害的列子,他能够“御风而行”,都修炼成仙了,可以像大鹏鸟那样飞,飞十天半个月去往一个地方,都不用坐飞机乘高铁。

够牛逼吧?庄子却说这还不算最厉害。他虽然会飞,不用像凡人借助交通工具,但他还是依靠外物,没有风,他也飞不起来。所以,庄子把御风而行的列子列为第六种境界,不算最高。比这更厉害的第七种境界,是何方神圣呢?

“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能够顺应天地自然的本性,驾驭六气变化,邀游于无穷境地的人,能够按照天道规律办事,心有浩然正气的人,能够忘我、忘功、忘名、的人,便是至人、神人、圣人,便是世间最高境界!

好,现在搞清了人生七种境界,庄子还要深化对最高境界的理解。他拿朋友惠子说事——

惠子家有一棵大树,人称樗树。它的根部臃肿,它的枝干弯曲,量不能量,裁不能裁,木匠都懒得看它。所以惠子认为,这棵树虽然高大,但是一无所用。

庄子叹道,哎呀,你笨啊!既然有这样一棵,为何不把它栽在无何有之乡,闲来往树下一躺,有阳遮阳,有雨挡雨,没有人来打树的注意,连蚂蚁臭虫都不来侵扰,多自在,多逍遥啊!

“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这是《逍遥游》的结尾,也是庄子关于人生最高境界的结论。从大鹏鸟的逍遥游开始,兜兜转转一大圈,又衔接上了。

相比那些小打小闹的小鸟,大鹏鸟志向高远。但它辛辛苦苦,去往很远的地方,并非真的逍遥游。它的逍遥,是物理层面的逍遥。

尘世间,那些一官半职的人、掌权一方的人、乃至一国之君,不可能体会到何为逍遥。那些修炼成仙的人,技高一筹,飞来飞去,没有风,他就掉了下来,所以也不是真逍遥。总之,对外界任何事物存在任何倚赖的人,都不可能知道何为逍遥游。

庄子在整篇《逍遥游》中,一会儿写鸟,一会儿写树,但他真正表达的是鸟与树背后的东西。我们要清楚一点,庄子所言,并非就是真理。他倾向从心出发,向内探求。大鹏鸟不畏艰险,一定要飞去南冥。南冥就是极乐世界吗?

非也。

只有觉悟得道的人,证到了宇宙的本体,明白了“道可道,非常道”的那个道,放下了,解脱了,最终超越时空与生死,无悲无喜,无来无去,无生无死,才能大自在,且逍遥。

这样的人,不是高高在上受人膜拜的偶像,往往是平平常常的凡人。《菜根谭》中有一句写得好:真味只是淡,至人只是常。

庄子生在战国时期。战国乱世,民生凋敝,为保全生命,做回自己,他选择出世。他的逍遥游,是从悲观泥土中孕育出的乐观花朵。

世人往往对老庄的“无为”理解存在偏差,认为教世人不要作为。“无为”的真正意思,应该是无心之为,你不要妄想,不要奢求,从本心而行。这种状态,和尼采的“骆驼、狮子、婴儿”三种人生境界中的婴儿异曲同工。

不论老庄的樗树,还是尼采的婴儿,都意在提醒世人,要返璞归真。这个真,是一个人真诚的内心。

世上最逍遥,并非大鹏鸟。依照庄子之意,极乐世界,也就是“无何有之乡”,不在远方,不在别处,就在当下,就在你自己的心里。

就像一句佛偈:“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我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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