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依慧《记忆飞絮》
记忆飞絮
最近办公室有同事穿上了海购的名牌布鞋,引来大家不同的感慨,在赞赏、羡慕的同时,也勾起了我——60后的许多回忆~那些关于鞋的记忆。
生于六十年代的人都有这样的记忆,小时候除了胶鞋、白球鞋和夏季的凉鞋外,我们穿的鞋几乎都是手工缝制的,从单鞋到棉鞋不一例外。
那时,物质条件极度匮乏,人们的穿着十分单一,鞋更是如是,大人小孩的鞋也只是鞋面大小的差异,而用料做工却无大的不同,男人几乎就是“老头鞋”和“懒汉鞋”两种,女人们则是别无选择的一輫鞋,以致后来“懒汉鞋”也成了男女同穿的款型。
现在说到手工缝制,似乎代表着特殊订制,而我们小时候手工缝制多是出于条件所限。关于做鞋的最早记忆,应是在老家那长长的炕头上,几乎家家都放有一个笸篓,用来装针线板、布尺、剪刀、顶指儿、针椎等做针线活儿的用具,俗称“针头线脑”,再有就是纳鞋底的用具,一个一尺来高由两片木板斜夹成像木架子一样的东西,夹住事先成型的数层布垫,从上到下一排排针针交错着的用麻绳或小线绳勒紧——俗称“纳鞋底”。
记忆中我家除了这些基本用具外,还有刺绣用的大小不一的绷子以及许多叫不上名称的小工具小配件,后来还添置了锁边机、缝纫机、电熨斗……,它们都专属于母亲。有了这些,母亲做活儿的频率更快了,服务的范围更大了,受益的人更多了。除了衣、被、鞋、包,家里的窗帘、枕头、桌布、沙发巾、床罩……,处处都有母亲的杰作,家被装点得素雅别致又格外温馨。
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位心灵手巧、勤劳能干的劳动妇女,既要上班,又要操持家务,即使退休以后还不辞辛苦的做(挑)补(绣)花补贴家用,针线活更是得起早贪黑挤出时间做。手艺上母亲可谓全能,各种女红活计——从挑补刺绣到四季成衣,都不在话下,多少个夜深人静四邻沉睡的夜晚,睡眼朦胧中总是看见母亲仍在操劳的身影,为了不影响我们入睡,母亲经常把日光灯放低,再用报纸遮住照向我们的灯光,自己在灯下的另一侧飞针走线……。
我现在还清晰、完整的记得我的母亲为家人制作鞋的全过程。因经常为亲戚邻里甚至同事做缝纫活,所以家里零碎布料较多,齐整的用来作鞋面,琐碎的布头儿就成了制作袼褙的原材料。印象中母亲常年手边都有活计,每逢过年、过节前尤其的忙碌。因此不仅我们这代堂表兄弟姊妹,就是父辈的不少人都穿过母亲做的衣服、鞋子。
后来生活条件逐渐好些,商铺也有了专卖鞋底的,材质有轮胎底和塑料底两种,其中塑料底又分棕红色和白色,一般人家就再鲜有做、更鲜有穿手纳底的鞋了。也正因此母亲才更有精力和兴致在鞋面上下功夫,按照我们逐年渐长的双脚大小,从裁剪纸样开始,不但要考虑鞋面布料的条纹端正,条绒的绒毛倒顺一致,滚口沿边的狭阔均匀,也要保证接缝处的双线来回针、跟缝线的正直等等,还要因(布料)材而剪或拼,做出的鞋多种多样,让我记忆深刻并引以为豪的不仅有冬季呢子面的“豆包鞋”,还有市面流行的黑色、棕色斜纹涤卡面的松紧口鞋、也有纯色或花色的灯芯绒(即条绒)棉鞋、还有与众不同的绿色、驼色雪花呢面的一輫鞋、花格鞋……
小时候期盼过年、过节,很大程度上是期盼穿新衣、新鞋,而今这种祈盼因物质的丰富、生活的富裕而骤减,于我更是缺少了母亲那一份独特的温暖和关爱……母爱的点点滴滴,和曾经温暖的过往,都已成珍藏在心底的记忆。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20个年头了,可对她的思念却从未间断。这么多年来,我们的大家小家不断经历着新的变化,每每都会自然而然地想念起母亲,有喜事的时候,多么希望她能和我们一起分享喜悦和快乐;有烦恼时,又多想依偎在她的身边,聆听她的唠叨和开导。母亲所给予我们的这种感受,很难用其它任何一种情感来取代;我们从母亲那里所获得的幸福、快乐和安逸,也永远无法从任何别的地方能够获得。
每到岁末年初,心中总是莫名的惆怅,怀念夹杂着回忆,总是不由自主地忆想父母双亲,二十年的离愁别绪也并未随日子的流逝而淡远……
此刻,母亲大方得体的言谈举止、不辞辛苦的身体力行、精神抖擞的矫健步履、起早贪黑的忙碌身影……又呈现于记忆的脑海,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很早就想把母亲的点点滴滴写出来,千头万绪,不知从何下笔,时至今日遥风寄雨,草就这篇短文,献给我亲爱的母亲——一位平凡的母亲,一个普通的女性。 并谨以此文祭奠母亲逝世20周年。
写作附记:
——此文构思已久,脱稿于今,因每每下笔总是泪眼簌簌、气塞咽喉、情不由已。历经数年心绪趋于平定,终得草成。我想全因母女情深、相思无尽,我们今天的一切,皆因父母而有。父母之爱无以回报,但他们正直善良、勤劳俭朴、任劳任怨的优秀品质也已融入子女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