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玉霞《回家》

回家

早上很早就听见妈起来做早饭，她知道我喜欢吃她做的菜稀饭，往天她会喊爸早早的出去给我换大西关的面皮，因为只有大西关那家的最好吃，去晚了别人就换完了，而爸也会是天麻麻亮就起来的，坐在院子里抽着我给他买的老汉烟等天亮，我睡的迷迷糊糊的听见他们在外屋悉悉索索的弄这弄那，爸叮嘱着妈让她小声点别吵着我睡觉，妈也小声的骂着爸”我知道，要你管！”。其实我已经醒了，但是我闭着眼睛慵懒舒适的听着妈和爸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觉得老头老太太很有意思。

爸等到天亮了赶紧去街上给我换了面皮回来弄好了调料，准备好了所有的我爱吃的才像当初我还在家时的样子高声大气的喊我:“霞，起来吃饭了”。我也假装刚睡醒的样子起来高高兴兴的陪他们吃饭聊家常，可是这种日子今后再也不会有了，因为爸前年不在了，而妈也一下子老了很多，每次回家都能看见妈的背驼了又驼。而我怕妈上街不安全也再没让妈单独上街给我换过面皮，都是从门口的面皮店买了回来吃了，虽然买来的比换来的味道要好的多，但是却没有了爸和妈还有我一家人一起吃饭的味道。

我也再没有睡意，起来洗漱完毕开始打扫卫生，里屋的小间里放着爸的遗像，我每次进来总是尽量不看，因为看见心里就堵的难受，每次都忍不住要流泪，而我怕自己的眼泪会勾起妈更多的伤心所以都是不看爸的照片，匆匆进来拿了东西就出去，我在屋里打扫着，妈在外屋喊着:“霞，把你爸的相片好好擦擦，都落了灰了”，我答应着，望向爸的照片，照片是爸还没生病时照的，照片上的爸很精神，笑眯眯的，我拿着抹布仔细的抹拭着，眼眶湿润了，想起了爸在时家里热热闹闹的样子，想着爸在时每天晚上再晚回家他都会在院子里坐着等我的样子，想着每次回来爸就蹬着三轮车高高兴兴出去买菜的样子我禁不住嚎啕大哭，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丑的哭相的哭，就是爸去世时在火葬场我也没有像现在这么难受，因为那时好像人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对于爸的离开好像还觉得不真实，而今天才真的觉得我的爸不在了，那个世上最爱我的人不在了，想到这里就觉得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我不管不顾的哭了有半个小时，哭够了哭累了出来看见妈坐在矮凳上低着头，我吓坏了，以为妈怎么了，跑到很前去摇她，她抬起头笑眯眯的说:“哭舒服了？哭出来就好了，人都要走的，妈今后也要走的”。我突然像个孩子似的说:“妈不走，妈要活到100岁”。说完妈和我都笑了，两母女就这样依偎着待了好久……

我要回去上班了，中午吃了饭就打包行李出门，说好了不让妈送，因为我最讨厌的就是送别，每次都好像我要走到很远的地方很久很久不能见面似的，弄得人伤感的很，尤其是每次看见妈的泪眼就让人受不了，所以我每次离家坚决不让他们送，就是拿的东西再多，我都是坚持不准送，这次也不例外，我说了很多让妈保重的话也听了妈唠唠叨叨让我上班注意身体的话匆匆离开，我前面走妈就依在大门的框上，佝偻着腰望着我的背影，我不回头都能感觉到她的眼神滚烫灼热，于是更不敢回头，怕回头望她就要落泪，只有快步走出门口那条不长的巷道直到转弯我才停下，偷偷的探头出去看她，发现妈还在那里伸头望着，孤单的样子让人心碎，再也忍不住喷薄而出的泪水，一路走一路流泪，根本不顾忌周围疑惑的望向我的眼光，心里恨恨的骂着粗话:“TM的，没看过人哭吗？”直到上车心情才平复了。

暗暗的在心里发誓，不管今后再忙也要每个月都回来看妈！看这个世界上唯一最爱我也是我最爱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