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抚尘封:春节之时忆鞭炮
春节之时忆鞭炮
鲁人
鞭炮,是我们古已有之的东西,有诗为证:“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家万户曈曈,总把新桃换旧符。”千百年来,鞭炮一直是中国新年的一项充满欢乐的形式和仪式。连对形式和仪式颇不以为然的鲁迅,也曾在除夕之季抱着一堆花炮为儿子和侄女们燃放。
如今,都市春节的鞭炮声逐年见稀落,显出无兴趣的样子。想想,原因可能挺多,为了减少PM2.5,政府的限制令让放鞭炮的人少了随意性;人们的环保意识不断增强;喜欢放鞭炮的人正一年年老去;一茬茬新生代对鞭炮已失去兴趣,并对爆炸物心生胆怯……
儿时,我对鞭炮兴趣浓厚。在胶东故乡,过年时,鞭炮对孩子是属于奢侈品的,拥有几挂百头的鞭炮,屁股后能跟一群羡慕忌妒的孩子。一挂鞭炮全家几个孩子分很正常,没有鞭炮放的也不稀奇。那时,家家户户都会用青萝卜、胡萝卜做成萝卜灯,摆在院子和屋里的一些地方,鞭炮声却比现在还稀落。记得在一个伙伴家见过一个挺大的窝头状的泥坨。那家的孩子说是一种烟花,已经燃放过,只是泥壳未舍得扔,我在故乡十余年里也仅见过这一个。
回到都市后,过年的鞭炮要多了许多,并且还有一点烟花。二十出头时,有几年,市面上出现了一种花纸包的两响。两响北方多地也称“二踢脚”。但以前的两响都比拇指粗一圈,十几厘米高,外面用红纸包了。花纸的两响要比红纸的小三分之二,威力自然也小。大两响燃放时,一般都放在地上,敢用手拿的极少。花纸两响,我们则喜欢拿在手里点燃后再抛向空中。于是,便有了恶作剧。我们住在一所艺术院校的职工宿舍,旁边是这所院校的附中,教学楼顶临街有一个宽敞的露台。我们一群十几岁的孩子便从露台上将点燃的两响投向马路,然后一齐蹲在露台一米来高的墙后,听街上惊吓的尖叫,和惊吓后的怒骂。直到找不到凶手的受害者的骂声渐渐远去,我们才起身寻觅下一个目标。所幸因炮小威力弱,路人受的都只是惊吓。
生活清苦时,鞭炮即使不是奢侈品,也是唯春节才有的数量不多的喜爱之物。来之不易,孩子们自然珍惜,绝不会整挂噼里啪啦一下放光,那是暴殄天物。一定是将整挂的全拆成单个的,口袋里一次放一二十个,一个一个点燃,慢慢享受那清脆的爆炸声。即使遇到哑炮,也不舍得丢弃,而是将其从中间掰开,呈三角形立在地上,再取一个鞭炮,尾部着地,药捻搭在哑炮掰开处露出的火药上。点燃,药捻先引燃哑炮的火药,火花喷射,继尔鞭炮炸响,我们称这叫“刺药带炮”。
大约是物极必反,当人们的生活终于得到改观时,便誓将未放够的鞭炮狠狠地放起来。一个个放自然不过瘾,便整挂的放。几百头,上千头一挂的鞭炮,在地上一摆好几挂。小时候的鞭炮又叫“小鞭”,又细又小。以后钱多了,鞭炮的个头也越做越大。于是,腊月三十子夜,辞岁之时,一片震耳欲聋之声塞满整个城市,只能辨出远近,绝分不出数量。整座城市立刻硝烟弥漫,烟如仙境,气味呛人。第二天的新闻报道,总会说辞岁鞭炮的纸屑达数十吨之多。
如今,都市里孩子娱乐式的放鞭炮已近绝迹。鞭炮的个头越做越大,威力也越来越大,似乎也少有孩子有胆量去放了。放鞭炮的任务还是由年少时便对鞭炮充满热爱,如今已华发上头的一帮人承担,只是往日的娱乐已变得越来越有了祈福的仪式感。不过本人年齿递增,放炮的兴趣却递减;加之儿子对放炮也早无兴致,因此我家不放鞭炮已多年了。也算提前为环保做了点贡献吧。不知再过许多年,“鞭炮”的字后也要像“桃符”一样加注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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