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徐娅敏/田螺 • 竹笋
田 螺 · 竹 笋
徐娅敏(铜鼓)
爸爸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用言语表达自己爱意的人。
那时我离开父母的身边前往另一个陌生的城市求学,基本上要等学期结束才会回家。那次我因身体原因中途回家,做晚饭时顺口问了一句:“爸,现在还有田螺吗?......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田螺呢?已经过了季节。想吃啊?......是啊,你炒的田螺好吃极了。”
第二天我去医院,回到家已经炊烟袅袅的傍晚。走进厨房问候妈妈时,看到灶台上放着洗的干干净净的田螺肉,甚是惊讶,对妈妈说“哪里来的?爸爸不是说了现在已经没有了吗?”“他说你想吃,就到田里去捡了一些回来。”妈妈说。“田螺不是要漂很多天才能吃的吗?今天捡的就吃会不干净吧。”“没事,你爸爸在河边用盐洗了好久呢,他说你回来也待不了几天。”听完后,我眼前就是爸爸挽起裤脚弯着腰一颗一颗捡田螺和在河边久久洗田螺的画面……
可我也不是善于用言语表达爱意的孩子,只是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田螺,在心里牢牢记住了那年田螺的美味。
渐渐的,我长大了。
到了谈恋爱的年龄,带回了一个让我安心的男人。吃饭时他说了句:“这个竹笋好吃!”爸记住了他的话,没去理会他是真心还是客套。以后的日子每次他来总会有一盘他爱吃的笋,有时是冬笋,有时是春笋,有时是笋干。
对,笋干!为了他爱吃的笋,为了他无论什么时候回来都能吃上笋,爸爸开始自己榨笋干。春天,上山挖回来一个又一个的鲜笋,去衣,煮熟,入榨,中途还要一次又一次的紧榨,到了太阳毒辣的夏天把扁扁的薄薄的笋拿出来晒干,变成诱人的金黄色的笋干,举起来对着太阳还透着光呢。
只为了那一点点极品的笋干,爸爸用了一个春天的雨水和夏天的汗水。
干的笋是咬不动的,得把笋泡到水里几天,让它变软了,再把它压倒竹片下双手拿篾刀细细的切。“越细越好”爸爸说,然后把切细的笋丝放到锅里狠狠的煮,直到软软的,绵绵的。
只为了他一句“这笋干好吃”爸爸用了几天的等待和整整一天的忙碌。
而我依然还是不善于用言语表达爱意的孩子,无法对他说“爸爸,谢谢你!我爱你!”只是和他给爸爸一瓶一瓶的买他爱喝的酒,把有关竹笋的记忆深深刻进脑海。
如今,爸爸曾经浓密乌黑的头发也开始变的稀疏和花白,我知道我仍然不会对他说“爸,你老了,我爱你!”可我会象他曾经对我那样的对他——不说,却在心里和行动上。
爸,你可要长命百岁啊!
徐娅敏,出生于赣西北小山城——铜鼓。现是一名中学历史教师。从小喜欢看书,乘着书籍的翅膀,向往山外的大世界。因此翻过山,越过岭,徜徉过南国的椰风海韵;迷茫过西北的千年风沙;陶醉过东海的渔歌唱晚;跋涉过西南的茶马古道……方知生命不止有宽度,更应有深度,而文字是最好的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