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弘虫/红薯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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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虫
我的家在豫中襄城县王洛镇西南角,东边和北边四里地,一条是103省道,另一条是X024县道,背靠着鸡鸣岗。鸡鸣岗黄土覆盖,每年种植一季小麦,一季红薯。红薯生长的日子里,鸡鸣岗上一片碧绿,抬眼能够看到几公里外的一棵高高的白杨树,白花花的叶子在微风中婆娑。
在毒辣的日光照晒下,还是在秋雨霏霏的日子,红薯从少女辫子般的茎、筷子粗的秧、织衣针似的梗,到孩子小手样的三角形叶子,都一样的绿着。茎扎根在黄土里,茎须延伸到一尺多远的地方,吮吸着养分。毛茸茸粉红色的秧肆无忌惮地向四周铺展着,每隔三四寸便分孽出一支梗,扑棱一声长出一片嫩嫩的叶,努力向上争取着阳光和雨露,宛如一只只小伞罩在黄土地上,在烈日下呵护着宝贵的水分。当然,仅有这些水分还不够,爹还会每隔十天半月抽取地下水浇灌红薯。井水顺着沟壑,流淌到干裂的红薯地里,吱吱地喧响着,好似蚯蚓在寻找什么,灌入裂缝,溢漫出来,又绕着茎根打转转,再往前行。日月轮回,沧海桑田。我们村里几百户人家上百年不改种植红薯的传统,对红薯也有了特殊的感情。
红薯是每年开春后二月末开始育苗(俗称埋红薯母)。爹在村旁田地里挖一个四五尺见方一尺多深的土坑,把小孩子胳膊粗壮的裸薯并排摆在里面,然后覆盖一层细土和农家肥,泼上几桶水,捂在土坑里。两个月后,随着气温回升,一个个粉红色的红薯苗,拱出土层,好像打探消息似的侦察兵。渐渐地,满坑都是挤挤挨挨的牙尖,茎枝红白,叶碧绿青,高高低低,随着微风摇摆着,好像舞台上的少女。麦收后,爹带着一家人,把红薯坑里的幼苗拔出来,移栽到耕耙后湿漉漉的黄土地里。红薯在生长期,历经盛夏酷暑,也是红薯最快乐的时期。红薯是爹的宠儿,得到了特殊的照顾。红薯渴了,爹汲水浇灌,像对孩子一般照料着。红薯棵长成脸盆那么大,爹小心翼翼地用锄头给茎根松土。红薯秧拖长了,长出了枝蔓,爹带着草帽顶着烈日蹲在红薯地里翻秧拔草。这时候,红薯茎根部的土块拱出一个个大包,开裂出一道道缝隙,茎根处结出新的茶杯粗的红薯。到了阴历八月末,爹带着家人,站成一排,挥舞着镰刀,割断红薯茎上的秧苗,翻卷着,倒退着,眼前便有了直径二三尺的“秧龙”,叶或青或黄,秧或白或青,翻动着,恋恋不舍地给下面成熟的红薯让路,出头,一展风采。站在割掉红薯秧的田头,一眼望去是鼓着的带着辫子的红薯。爹往左右手里哈一口气,抡起靶子,筑在土包上,用力向上一撅,茎辫带着几根大大小小的粉红色的红薯闪亮出土,在松散的坑窝里,还带着泥土的芬芳,羞羞地立在那里。爹在前面出红薯,娘和一家人在后面去除红薯身上的母土,拢成一堆堆,有的扎把入窖,有的切干储存,有的粉碎制作粉条。
切干是体力活,也是风险比较大的活。晒干后的红薯干几乎是当年农家生活的主要依靠了。切干一般安排在傍晚之后进行。一家一户为一个单元,当天出的红薯无论再晚也要切干完毕,不能影响第二天继续出红薯。论说切干也是危险活儿。爹用一块五六尺长七八寸宽的木板,顶端开一窝口,安装一面锋利的薄刃,一侧紧贴板面,一侧支起半公分高。爹把木板一端架在荆蓝系上,蹲在木板另一端,左手扶住木板,右手半抓着红薯,纵着推进刀口,由慢到快,嚓,嚓,嚓,带着白沫湿湿的红薯片从刀刃下飞入荆蓝,有的叠放在一起,有的散落在荆蓝里面。荆蓝迅速地落满了红薯片,鼓鼓囊囊的。娘用一只空荆蓝替换已经装满红薯片的荆蓝,弯腰?在右胳膊上,洒在附近的一片空地上,一块一块红薯片平展地铺在那里,不叠不压,在月光下,地面上泛着白色的亮光,就像河道中的水波,在凹凸不平的水面上跃动着。经过七八天的暴晒,等到红薯片周边缩身泛起褐色,表层如洒了面粉一般白时,爹再带着一家人把一片片晒干的红薯干捡拾起来,装进麻袋,运回家中,储藏到瓦房里间搭起的二层板棚上。储藏的红薯干,在冬日农闲时间,爹重新从板棚上卸下来,捣碎,一部分再用机器研磨成面粉,供一家人越冬食用,另外一部分和黑豆混合在一起用作牲口的饲料。
在儿时的记忆里,我家早晚饭就是一碗红薯面稀饭,两块红薯杂面馍和半碗清炒萝卜片。午饭时,娘变着花样,有时擀杂面条,有时做成咸面疙瘩汤,有时还做有油花的豆腐菜,顺便再蒸一锅红薯。每餐少不了红薯的搭配,也是农家标准的三餐配置。鸡鸣岗上的红薯淀粉含量高,掰开来扯断几根须根,甜如梨子,面赛栗子,充盈满口,回味无穷。娘在火炉上的一口大锅里煮上十几块红薯,全家一人只分到两块,个个吃得津津有味。别人把红薯剥皮后再吃,我知道只有这么两块,索性连皮带瓤全部下肚,吃相狼吞虎咽,还把拇指上粘的两粒红薯用舌头舔进了嘴里。
上高中时,娘看到每周周末回家拿钱带馍的我,开始变卖家里的红薯干和粉条,艰难地供我读完了高中。我家本来距离镇供销社只有三里地,可是娘打听到邻镇供销社收购红薯干每斤多出来两分钱,便装了两麻袋红薯干,拉起架子车,赶往十八里外的邻镇供销社。娘一路驾辕拉车,跟我说着上学读书的事情。娘不识字,可是娘对我在学校的一日三餐和上课自习问得仔仔细细,不时地抬头叮咛几句。汗水在娘后背贴着的襻带上洇湿了一大片灰衬衣。娘右手上缠着粗布蓝白相间的手巾,时不时地在额头上划一下,有时候停下来喘气时,解开右手上的毛巾,擦一把脸。我看到娘的脸膛紫红紫红,汗水滴在黄土地上。
后来我离开家乡到外地工作,不少和我一样从农村出来的,提起红薯直打嗝,可是我对家乡的红薯却始终情意悠悠,念念不忘。周末,我回老家看望爹娘,临走时少不了带上一袋红薯,回到县城每日熬红薯粥。有时高兴了,还会把红薯切成块,煮红薯轱辘汤,或者蒸红薯吃,感觉比饭馆里的大餐甜美可口,吃相也让孩子们看得瞪起了吃惊的眼睛。同事们吃到我赠送的家乡红薯,在啧啧称赞中希望再次吃到我家乡的红薯。他们说,你老家的红薯不一样,别处的水软,没滋味。
如今家乡的红薯,已经培育出了红芯的、紫色的品种,别说红薯干、粉条了,就连生的红薯,村民们从黄土地里刨出来,洗刷干净,贩运到城市里的超市,来到一个个住着高楼大厦的居民家里,堂而皇之地登上了餐桌,成为营养品一族里的主力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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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赵文强,笔名弘虫,河南省许昌市襄城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许昌市文联兼职副主席,许昌市作协副主席。已在杂志、报纸发表文学作品100多万字,获得各类文学奖、入选各类文选数十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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