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 帖】米芾尺牍十札解析(十) ■张其亮

米芾尺牍十札解析(十)

从心所欲的《惠柑帖》

张其亮

  米芾《惠柑帖》(图1)书于宋崇宁五年(1106年),时米芾55岁,为其晚年精彩之作。米芾终年57岁。孔子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此时的米芾,虽不到孔子所云之七十,但已经“人书俱老”。所有书法技法元素都已烂熟于心,随心所欲跃然于笔下。

  (一)该帖用墨饱满,书写酣畅淋漓。虽然墨浓但不失遒劲。浓墨书写,行笔必须迅速,只有快速书写,方不至于成为“墨猪”。然快速书写不失规矩方为高手。曹宝麟先生评此帖云:“观其落笔骞翥,益显气干云霓矣。末三行备极精彩,信手刷掠,一气流转,略无凝滞,想见其掷笔大呼'一洗二王恶札’,正在如此境界耳。”

  (二)振迅天真,出于意外。此帖的特点之一是很多字的结字与字势一反常态,不经意、不安排、不经营,“无意于佳乃佳”。试看其“珍感”(图2)二字,“珍”字的右边上部“人”字头写得极小而下部“彡”拉开距离。呈纵势且右倾的“珍”字形成一个角度,动感十足,而下面的“长”字似在仰望与其承接。“感”字中的长弯钩,书写的角度反常偏上,改变了整个字的字势。第3行“用水煑”(图3)三字的中竖均不在一条线上,写得东倒西歪,然看起来又十分稳定。第4行“幸便试”(图4)三字写得极为跳宕、随意、俏皮。最后两行的结字均不具常态。“面”(图5)字将第一笔“一”第二笔“丿”与第三笔“丨”和底部的“一”直接写成一笔。“谢”字(图6)中间部分长于两边,“司谏”(图7)写得极大,“台坐”(图8)二字又突然变小。这些都是打破常规、出乎意料的写法,然而又非常和谐。关键在于米芾善用欹侧之法,造险之后又会补救,化险为夷。

  (三)善于用锋。米芾自云“八面出锋”,我的理解是指入笔和出锋的角度,是上下左右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根据需要作为入笔和出锋的方向,王羲之、孙过庭等历代大家莫不如此。米芾在此帖中的“八面出锋”表现得非常丰富。如“水煑”二字,“水”的起笔,微妙的入笔使竖画变得峭立;“煑”的第二笔(图9A)、第四笔(图9B)皆由前一笔翻笔略提后往左下撇出,再如最后一点(图9C),从右下方出锋,如同一古鼎的“脚”牢牢地撑住上面两字。

  (四)章法奇特。整幅作品呈扇面状,这是本帖最大的亮点。作品共7行,前4行略向右倾斜,后三行整体上略向左倾斜,形成一个扇面状。米芾是怎么把两部分有机地衔接和谐呢?两个办法,一是第5行写正,有个过渡;二是善用空白。即便是同一行字,米芾把单字也写得左欹右倾,活泼跳宕,显得外齐里不齐。

  另外,善于用点线。第2行的两个“点”出其不意的大,后面倒数第2行的“具芾顿首”(图10)四字,全用线条,形成一个点与线的呼应,精彩之极。

图1

图2

图3

图4

图5

图6

图7

图8

图9

图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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