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周书》释意】……常训解第三(下)
◎常训解第三/何谓常(下)
(续前)
【原文】哀乐不淫,民知其至,而至于子孙,民乃有古。古者因民以顺民,夫民群居而无选,为政以始之,始之以古,终之以古。行古志,今政之至也。政维今,法维古。顽贪以疑,疑意以两,平两以参,参伍以权,权数以多,多宁以允,允德以慎,慎微以始而敬。终乃不困。
【释意】人性有好恶的常态,无论厌恶甚至于悲哀,还是喜好以至于欢乐,都要朝廷给予民众宣教,并有及时制约手段,使其不能任性地过度放纵。民众只有知晓了好恶适度,才会对生活有根本益处,并将这种知识传授子孙后代,这样的民众群体就是依从古训而形成了常态化的民俗风气。
只有延续古训并形成了常态化的民俗风气,无论集体还是个人,不仅能够认同古训,而且还能顺从民俗,像这样常态化的民众群体,才可能群居共处、相安无事,而不会是各持一端、纷争频仍。所以说,治理天下的起始点,也既是一切政治的源头,就在于制度理民,也就是“明古训、顺民俗”,唯有始于此并终于此,才有国泰民安。
任何时代,政治统治作为管理天下的极高明又最有效手段,其首要任务,必在于明确所治理群体众生的古训民风之所在。
任何时代,所谓现实政治,其需要解决的是当下民众生存的现实难题,而解决当下难题的根本法门,或言有效途径,或说成功之路,必在于借鉴古训,必在于确立当下民生能够接受并愿意顺从的民俗风气之常态。
为何唯有借鉴古训才能确立民俗常态呢?
生性多疑是群体或个人之所以愚钝、顽固和贪婪的最常见表现。生性多疑,必定想法繁多,面对群体或个体纷繁杂芜的想法和认知,能够使他们真正得以信服并甘心顺从的权威性理念,既不能一蹴而就,也不会是唯一而足。但是,在众多只能针对某一种或某一类人群或个体,所确定有效的权威性理论或学说中,能够找到一个可以适合广泛民生信念的唯一中正公允的道德标准,一准必定落脚在人类之共性和政治之所以出现的起始源头上。所以,无论在何种地域、国家、社会或民族群体中,所谓治理天下的政治体制,首要的是厘清古训本质及其民俗常态,这不仅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有效管理手段,也是应对和解决各种民生难题的成功必由之路。
【原文】困在坟,诱在王。民乃苟,苟乃不明,哀乐不时,四征不显,六极不服,把八政不顺,九德有奸,九奸不迁,万物不至。夫礼非克不承,非乐不竟,民是复生O。好恶有四征,喜乐忧哀,动之以则,发之以文,成之以民,行之以化。
【释意】如何解决人们时常禁锢在古训民俗的字词话语中间,反而远离了其本质根本的普遍现象呢?其实,帝王君主的历史使命就在防范和解决这一问题,即承担起来去伪存真、宣理明教的责任。
民众源自人性使然,时常苟且生存。苟且生存一般源自蒙昧而不明理。蒙昧而不明智,通常表现为好恶失当、悲喜无度。群体和个人一旦喜怒哀乐失去常态,国家就难以运用“敬畏、福祸、赏罚”的“六极”政治手段,来管理大众民生。
如果“六极”政治手段得不到实施,那么像“夫妻、父子、兄弟、君臣”等“八政”伦理道德秩序,必定难以确立,从而使朝廷无法引领民众去顺从政治统治。一旦“八政”秩序混乱,像“忠、信、敬、刚、柔、和、固、贞、顺”这样的礼仪德行,不仅无法树立,而且民众失去了崇高信仰后,必然导致阴诈奸邪恣意横行,社会混乱不堪,万物蒙羞失序,民生流离失所。所以说,若不树立爱憎分明的礼仪道德秩序,社会就不可能有恒定美德的传承继续,长治久安也就无从谈起;若不限制人性好恶的恣意攀比,社会必定怪诞劣迹遍地、淫逸稗志横行,。
人性的好恶,其外在表现一般可概括为“四征”,按照好恶程度,可分为“喜、乐、忧、哀”。通常引发人们“四征”表现的因素,可以是恻隐之心,可以是言语字句,可以源自于民俗习性,可以形成于风气教化。
【原文】命、丑、福、赏、祸、罚,六极不嬴,八政和平。八政:夫妻、父子、兄弟、君臣。八政不怩,九德纯恪。九德:忠、信、敬、刚、柔、和、固、贞、顺。顺言曰政,顺政曰遂,遂伪曰奸。奸物在目,奸声在耳,耳目有疑,疑言有枢。枢动有和,和意无等。万民无法,OO在赦,O复在古,古者,明王奉法以明幽,幽王奉幽以废法,则一人也,而绩功不同,明王是以敬微而顺分。
【释意】“六极”作为朝廷管理天下民生的有效手段,其所谓“命、丑、福、赏、祸、罚”的本质,就是利用“赏罚、福祸、敬畏”的社会效应,来树立并维护“夫妻、父子、兄弟、君臣”等“八政”伦理秩序,从而让人们自觉追崇并努力恪守“忠、信、敬、刚、柔、和、固、贞、顺”等“九德”崇高情操。这其中的逻辑推理和道德思辨,就是“六极不嬴,八政和平;八政不怩,九德纯恪。”的确切内涵。
何谓政治?政治之“政”,若在某一个人,须是“言行一致”;若在治理天下或统帅一个国家,则是“政令一出,执行无疑”。个人言行和国家政令,如果能够得到心悦诚服地顺从执行,这就是遂,就是有效,就是成功。但是,如果属于口是心非地应付敷衍的顺从执行,这就是奸,就是无效,就是失败。
凡作奸犯科者,或隶属无效失败的顺从执行,尽管可以掩人耳目一时一事,但终究都会曝光天下,必将遭受痛斥、唾弃或追责。但是,追溯一切作奸犯科或终将无效失败的事迹,其之所以产生和存在的根源,必在于当事者心存质疑和忧虑,进而首鼠两端、苟且投机。于此,探究造成心存疑虑并首鼠两端之所以能够存在,而且还能与清明政治并行不悖的根源,必在于“政令所出”的中枢大脑,若不是幽暗不明,就是标准不一。
所谓“政令所出”的中枢大脑,整体看责任在朝廷,而其根本担当者,必定在于帝王君主。凡朝廷颁布签发的政令制度,作为“皇极”标准,其本质属性并非在于极其严苛或极其宽松的等级两端无限加码,而是在极其中正公允基础上,是对于难易、高下、得失、大小等各种可能分级差别的折中、调节与和谐,这既是“枢动有和,和意无等。”的内涵。
俗话说“无法无天”的景象,莫过于民众生活无序、社会混乱不堪、天下纷争不断。假设在如此残暴肆虐天下时,若能够给予拨乱反正的出路,既不会是严刑峻法之下滥杀无辜的矫枉必过正,也不在于砸烂法制任由自生自灭的轮回重生,而在于积极主动地返璞归真、复古明法,自上而下地努力树立适合现今天下民众的和谐“皇极”标准,规划建设源自人性本真和政治初心的新秩序和新远景。
如何理解并诠释“返璞归真、复古明法”呢?聪慧贤明的帝王君主,对其探微访幽,并给予深入浅出后,凡政令所出而行者无疑。然而,蒙蔽昏庸的帝王君主,惯常刚愎自用而欺世盗名,其命令所出反而行者无端,必定后患无穷。所以,在同样的帝王君主名头下,禀赋德行不同,天下兴亡迥异。因此,人们之所以推崇和敬佩那些聪慧贤明的帝王君主,根本在于他们探微知始,能够鉴古知今,统帅民生建立顺应时代的新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