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悟则感｜近在咫尺，出了一趟门

昨天周日，去了趟都江堰。

都江堰属于成都的三层圈，没出大成都范围，从温江前往都江堰可以实现的交通方式有很多种，比如地铁转快铁/高铁、换乘几次市内公交、区间班车。我选择了区间班车，比较节省时间。

结果才知道这个选择是所有选项里最不明智的一个。上车：看健康码、测体温、本尊与证件核对，这都没问题。然后是购票，这个也没问题。问题出在我没带现金，只能在自动售票机上购票。我没出过国，但全国哪儿都去过了，唯独在家门口遭遇了自动售票机的折磨。刷身份证确认行程，确认票数，然后扫描支付——我去过的其他地方都可以直接支付，这家门口的自动售票机会舞蹈，不由让我想起一句话，神的孩子会舞蹈。这个自动售票机是如何舞蹈的呢？就是各种链接跳来跳去，不管你如何，最终要你下载安装某团的APP才能完成支付。

我的手机原本就卡的要死，现在还必须要下载某团的APP，整个过程漫长如那个说“想你了”和决定“我来看你”之间的间隔。我为了不影响别人购票，扫描之后蹲在一旁等手机数次黑屏然后慢慢浮出进度条然后又不动这样周而复始。那一刻，我心中奔腾而过的岂止是一万只羊驼，骆驼都来回驰骋了几万次。

所以，出门一定要带钱，带现金，一定，一定啊。

然后在车上，司机又打开一个小程序，要我们每一个人扫一下，确认乘车。下车的时候所有程序再来一遍，确定抵达。我明白，这是为了万一出现有症状的人，好追踪接触者。

想来，我要乘坐市内公交就好了，直接刷天府通，还不用这样那样反复确认，大不了多换几趟车……

去都江堰，是去看老朋友乙乙兄。周六的时候乙兄打电话，正式退休了，现在都江堰的家中长居，真好啊。不过我记得最牢的是前年小聚时，乙兄承诺等退休了好好当一次向导，来一个走遍西藏。

首见结识近二十年却一直不曾谋面的嫂夫人和公子。小帅一米八几的高个儿，我得仰视。饭后在兄家畅饮茶树王生普，乙兄说记得给过我一饼，我说是的，但一直没舍得开封，珍藏着呢。空手来，满载而归，两饼茶，还有之前兄承诺的一个瓷器——我们青藏的人，说过的话算话。

乙兄退休前从单位抽调，驻扎在寺院里，一共九年。“他的寺院”是竹帕噶举，在边境上，靠近藏南，这些年每年春节都是在寺院驻点不能回家。有几次想利用春节假期去乙兄所在的山南泽当，兄都说在边境上呢，等退休，退休了就有时间陪你游历整个西藏。想着都心生神往，尤其是能前往兄曾驻扎的寺院一览。

交往中话题就说到藏南，说到克什米尔，说到犍陀罗（印度北部佛教中心）等等。我想起周六听讲座时的一番互动。平日听讲座都是在收听结束后向主讲人致谢——这个每天一场的讲座，完全免费，主讲人是艺术家和其他各个领域里翘楚，每一位都是义务讲座，感谢各位老师的辛勤付出是最起码的礼貌和修养。周六这天，由于讲座涉及到佛像造型艺术，就实在没忍住——我这毛病得改。

我回复了几段话：

·从艺术风格而言，犍陀罗佛像受希腊文化的影响，这一风格在拉达克地区至今犹存。拉达克王朝是古格王朝瓦解之后，残存势力自阿里撤离，之后前往拉达克再次建立的政权，所以说这个风格在藏传佛教里还是有痕迹可寻。

·从佛教发展史而言，中国汉传佛教的八宗是从鸠摩罗什开始的。玄奘到达印度之际，正是印度佛教密宗开始盛行的时候，但从根本而言，从佛教角度上说，不管是显宗还是密宗，都是佛陀传下来的佛法。我们中国汉传佛教也好，藏传佛教也好，完全遵循佛陀的教义。不管是藏化还是汉化，并不是凭空而来，而是吸收溶化了本土文化。所以H老师您说的，有的学者认为我国佛教是完全独立存在，这个说法值得商榷。

·印度的原始佛教，从时间上而言，也是继承了婆罗门教的一些教义，任何“艺术”本身并无纯粹一说。同时由于佛陀时代，很多外道跟随了佛陀，类似于带艺拜师，那么肯定本身就有一些外道的东西被佛教吸收。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印度佛教密宗的一些仪轨和咒语。

然后我上传了两张图，第一张略，第二张是大昭寺的觉沃佛。是隆多拍的，这两天上师和隆多在拉萨朝圣。

·旃檀瑞像是最早的佛教造像。

·第二张是大昭寺的觉沃佛，也就是佛陀12岁等身像，也是造像于佛陀时代。

我回复的文字里，蕴含着我准备要写的两篇文字：《密宗何以成迷踪？汉传佛教密宗略说》和《从足印到手印再到法器：佛教造型艺术的变迁》。

这两篇文字迟迟没有动笔，在于有点大，我得再仔细收集一下资料；其次是有所担心，你懂得。

思维展开，就收不住脚，又和乙兄说起唐僧说起经文翻译……就又感慨了一番：周五晚上搜索电视节目，看到有《大唐玄奘》。这片看过很多遍了，但都没看全，这次趁次日不用早起就从头到尾看一遍。

一个人看电视的好处，就是可以恣意，想怎么笑就怎么笑（我其实要表达的是怎么哭就怎么哭，不用藏着掖着）。看了几分钟，觉得扮演玄奘法师的演员很面熟，但对不上号，就百度下，原来是黄晓明。然后不经意看到某瓣的评分，只是5.3分。我深感意外，真的深感意外。这部片子，就算不从佛教文化角度而言，也是一部难得的好电影啊，为什么这么低的分值？

说是很多人不喜欢主演，觉得他没演技，好吧，演技我不懂……

可这真的是一部好片子啊。片中两次响起王菲那听了能让耳朵怀孕的声音时，内心都在一瞬间承载自佛陀时代至今的时光。那些角色如石磐陀，都是历史上确有其人，也确然是玄奘法师西行路上至关重要的人物。石磐陀是孙悟空现实意义上的原型，是一个长相比较猥琐（像一只猴子）的胡人，也确实曾对玄奘法师动了杀机，因为他出身强盗，担心法师过关时受阻，会供出他而牵连他的家人。玄奘法师也确然是靠诵经度过了这一关。

至于孙悟空象征意义上是我们的心，则另外撰文来写，此处略过。

玄奘法师合掌问讯时的“南无佛陀耶”和“南无弥勒尊佛”也是细微处见精神，一下子将我们带入了那个古朴的年代。影片中玄奘法师在沙漠中缺水五天也是真实的，但导演将原因处理为水袋被狂风吹落，想来真实的原因存在观看上的障碍。玄奘法师是一位严守戒律的比丘，就算是在沙漠中孤身一人也执守比丘戒：比丘饮水时要求水是流动的，水袋就是在这过程中不慎打翻。

这也是我观影时数度落泪的原因之一。若无佛陀，若无如玄奘法师这般坚毅的大翻译家，大学者将佛经带回东土译成汉语，我们的生命将是如何一种不堪？

影片中有一个小瑕疵。这在所难免，而且得细腻如我，如从“放呀”和“放”的称呼感知菇凉不同心态才能发现这个瑕疵。玄奘法师抵达那烂陀寺，住持说文殊菩萨、观音菩萨曾托梦说东土一位僧人将前来学经——观音菩萨，原称观世音菩萨，为了避唐太宗李世民之讳，简称观音菩萨。这个避讳在天竺是不存在的，所以住持大师应该说观世音而不是观音。

也正是如此，玄奘法师翻译的心经，将观世音菩萨译为观自在。这多少也是一种隐约的不服气和不羁吧，世间的帝王又算什么，需要大士来避讳？我妄自这般揣测。

有请各位再听一篇天后版的《心经》。文中插图为上周五傍晚拍摄的月亮，那天是初十，为拍题图那张“双龙戏珠”，站在马路中间，一边避让车辆，一边仰着头，脖子都酸了。

五蕴皆空

诸法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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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舒放，力求避免油腻的中年男子。流浪各地，但定型于高大陆青海。写诗多年，一直坚持着，哪怕诗歌从大众变成小众乃至现在的旁门，喜欢不减，且欢喜有加。

世界薄寡，请允许我用诗歌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