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东明:亲情
【总第069703期】
亲 情
作者:尤东明
大姑家住在乡下的村子里。
大姑家的村子离爸住的县城其实并不远。二弟开着车,尽管村路曲曲弯弯,也只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
一年前,大姑摔了一跤,瘫痪了。
前些时间,我和妻子从几千里远的东北,回到了河北老家。我就想着,到大姑家,去看大姑。
二弟休班,我就合计着,要二弟带我去看大姑。如果没有他带着,我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大姑的村子和大姑的家的。
爸,要跟我们去看大姑。我不想带他。因为和大姑家的表兄弟们几年没见着面了,大姑家的老表们,一定会请我喝酒的。而父亲,是最最地,看不惯我喝酒的。
爸见我有不肯带他去的意思,脸色一下暗淡下来。爸将身子埋在沙发里,喃喃地低语:可有半年了,都没见到你姑了。
爸这一辈,只有一个姐姐,就是我的大姑。大姑是个哑巴,一辈子没说过话,现在,居然又瘫了。
她是爸唯一的亲姐,是我的亲大姑。
公路是水泥的,平展展的。二弟的车,就在公路上欢快地跑着。在公路两旁的田野里,麦苗,在和煦温暖的阳光下,泛着一层浅浅的绿。麦地的头上,有一片红砖的房舍,那是一个村子。村子里,有几株比房舍要高出许多的树,树梢的枝丫间,还盘亘坐落着几个喜鹊的窝。而在东北,这个时候的田野,只有一片茫茫的白雪。即使有一两座小村子,也都被严冬,尽情地捂在厚厚的积雪里边了。
记忆里的大姑,身型矮小,消瘦。以前,见了面,总会用力地拉着我的手,嘴里哇啦哇啦地说着除了别人,唯我听不懂的”话”,用那一只手,比划着我看不懂的“语言”。但我能切身地体会得到,她,对我来看她,她发自内心的高兴和喜悦,因为我是她的娘家侄子。还因为我在外地,不能常回来看她。
而这一次的大姑,却努力地把自己的身子“缩在”一个破旧的,不知表弟是在哪里淘换过来的轮椅上。她的身子,看上去更小了,更瘦了。她的脸颊,更枯了,脸上的褶皱,也更多了,更深了。她几乎没有力量来牵我的手了。也没有力量,和我说起那令我,一句也不懂的语言了。
小屋子,只有十几个平方大小,这就是大姑的全部了。全部,也包括了大姑的吃喝拉撒睡。
两个老表弟,对我的突然造访,倒是由衷地欣喜和兴奋。用电话,联系了一桌酒菜回来。
大姑家的老四,依旧还是几年前那么胖。他说,自己现在的体重,是二百二十斤。不知道是比几年前胖了,还是瘦了。天哪!
三表哥倒还是像几年前一个样,快人快语地。
爸说,就不上桌儿,要陪着大姑。大姑,根本就上不了饭桌子了。只有我们几个打折了骨头还连着筋的姑表兄弟,围在桌前吆五喝六地,喝着酒,谈着我姑,论着他舅,说着远方的亲人,议着对门的近邻。
酒喝了一半的时候,表弟要去看大姑尿湿了棉裤没有。这是表弟每天不间断地,要做到事。我跟着表弟,去了大姑的屋子。
大姑,依然坐在那个那个破轮椅上。爸默默地坐在大姑旁边,牢牢地扯着大姑的那只没有知觉的那一只手。大姑,说不了话。爸,是说不出来话。他们的沟通,就是手牵着手。他们的表达,也只能是手牵着手。端过去的一盘子猪肉馅的饺子,爸可能是没有心思吃。大姑,是真的,吃不进去。
今年,大姑八十六,爸是七十九。大姑,比爸大了整七岁。
在回去的车上,爸,蜷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我和二弟说:下回,咱俩再来看大姑,一定要带上爸。大姑,只怕是看一次,就少一次了。
末了,爸说:刚才啊,我想起来,小时候,你大姑背着我,去学堂念书的情景儿了!
细看爸,爸的眼角,仿佛有泪珠,在慢慢溢出……!
作者简介
尤东明,农垦职工,喜欢文学。希翼借一双文字的羽翼,遨游在文学的星空里!
在场文学 The presence of literature 主 编:明桦微 信 号:zhaominghua0526本期编辑:学英微 信 号:shaiwangnv来稿须知:原创,文责自负。稿件题材:诗歌、散文、小说、杂文,书法、摄影、绘画作品。初次投稿:附作者姓名(笔名)、个人简介(150字左右)、照片一张。投稿信箱:438371346@qq.com
在场文学主编明桦感谢您支持原创作品
赏,是一种情怀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