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过的那只狗和那只猫
我养过的那只狗,老了。老了就是死了。而且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只是我今天才知道。
当年送走它的时候我不在,后来的那些年,它慢慢变老,它开始视线不好,眯着眼睛看人,腿脚不利索,喜欢扒着不动,再到后来病了……老了……它老的时候,我依然没来看过它⋯⋯
近几年常常想到它,算着它的年纪,我大学毕业那年抱它回来的时候,它才刚刚几个月大。当时与它同来的,还有那只大白猫,那时猫也只有几个月大。都欢蹦乱跳,乖巧聪明。
那时的我刚刚遭受了人生的重大挫折,万念俱灰,在绝望的情绪里奄奄一息。它们天使般走进我的世界,成为黑夜里仅有的一丝活气。我常常想,当时如果没有它们,那个阶段的我,很有可能在抑郁和自闭的浪涛里沉没。
那时候,每天晚上睡觉,小猫都卧在我的脚边,小狗都扒在我的床下。它们给我的友好与信任,温暖和依恋,伴我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冷而孤独的日子。它们是我的小友,最忠实最信赖最安全的小友。
后来,小猫慢慢长大,变成一只漂亮的大白猫,开始生儿育女,她的小猫崽也只有我可以抱,为此曾㧓伤过不少来讨小猫回去养的人。后来搬家时我不在,大白猫就丢了,从此,我再也没见过她。
我猜,她一定是对我失望的,因为我曾利用她的信任,将她怀里吃奶的一只小猫崽拿出来,交给了别人。小猫咬破了那个人的手,可还是被带走了。再后来,大白猫就常常不回来,我见得越来越少了。
搬家后,就剩下小狗一直跟着我们。每天放学下班,看见我,它都欢天喜地的高兴。后来我结婚,再后来离家读书,放假回家,它都会在门口急切地巴望,然后第二天早上悄悄地跑到我床边,等着我醒来。
直到有一天,邻居家的孩子拿东西逗它,它被逗得生气了,呼的一声冲孩子咬了一下,虽然没有破皮,但孩子吓哭了。孩子的家长找过来要赔偿,我才知道,小狗闯祸了。
善后事宜处理完,家里决定把它送走,送回农村亲戚家养。走前的一天我在家,它似乎什么都知道,很哀伤的眼神,用头在我手上不停地蹭,很温柔,但是很悲伤。我摸着它的头,很难过,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二天放学回家,它已经被送走了……我什么都没问,只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很久。它走以后,我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它。就像姥姥不在了以后一样,我也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次都没有去。
后来听说,每次家里有人去,它都会跟着跑很远……就像我小时候一样。
大白猫也许也已经不在了。有一年专门回去了一趟,院子里一片狼藉,没有猫的踪迹。后来有一次从以前的房子经过,那里已经变得快认不出来了。
只是,那段痛楚不堪的记忆似乎又重新回到了我的心里,那么痛,那么沉……是它们帮我背了这么多年。
很多人命如草芥地活着,麻木着自己,也冷漠着他人。对人的怜悯尚且不顾,何况猫狗。
我不知道狗在离开我家之后的时间里,有没有想过我,可是我知道这些年每次想到它,我都会久久地发呆,恨自己是个软弱自私狠心的人,遗弃了它,然后大滴大滴的掉眼泪。然后继续一次一次捡回那些嗷嗷待哺流浪街头的小动物,自己偷偷养。
但它们终究还是老了,死了……我失去了我最亲爱的老友!
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像遗弃了你们一样,遗弃了我自己。现在,我要像宠爱你们一样,去宠爱我自己。
安息吧,我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