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年鉴•散文】一元钱的红包‖许李凯（陕西） / 开普饭

【作者简介】

许李凯 自由撰稿人，陕西商洛市洛南县妇幼保健院办公室工作，作品散见于各种网络平台和报刊杂志。

一元钱的红包

作者/许李凯（陕西）

2017年7月的一个夜晚，一辆面包车风驰电掣般驶过城东十字，停在了妇幼保健院门前。车刚停稳，一位老太太便踉跄着奔向住院楼收费窗口。

“大夫！快救命啊，我媳妇是来生娃的，路上出车祸了。”说完老人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

收费员即刻通知值班室医生，一场紧张有序的抢救迅速启动。医护人员携担架前来准备抬孕妇进入产房，然而，眼前的一幕让大家吃惊。车上的男子满脸血迹，左腿血肉模糊，怀抱着的孕妇己处在昏迷之中。男子表情痛苦，看见大夫急声喊道：“大夫！请你们先救我老婆和孩子，我没事，不用管我。”

产科张主任一边安慰着伤者，一边指挥大家将孕妇抬下车，并对男子说：“同志，你也需要马上到外科去做检查，不然可能会有危险。”说着已有两个护士上前扶男子下车。

男子被扶着走过大厅，地上拉下一道长长的血迹。但他的意识清楚，对瘫坐在地上的老太太喊：“妈，你别哭了，快到产房看看小芳情况咋样，这会我照顾不了她。”

男子的话让老太太一骨碌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向产房奔去。

孕妇己送入产房，老太太被挡在了门外。支助中心护士小刘端来开水，安抚老人坐下休息。老太太神色焦虑，拉住小刘的手说道：“大夫呀！你们一定要救我的媳妇和娃娃，她们可是我们一家人的命呀！”小刘一边安慰老人，一边与她交谈，这才了解到他们来院路上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本节538字）

老人一家人住在洛南县古城镇，儿媳妇小芳怀孕后全家人喜出望外，整天掰指头算着孩子出生的时日。按正常情况预产期还有一周时间，可是这天晚上小芳肚子却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起来。遇到这种情况，本应该打电话叫辆救护车前往医院检查，但一向节俭的儿媳为了少花钱，坚持让丈夫用自家的农用三轮车送她。

为了抢时间，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三轮车已半年多没有使用过，在途中一个转弯处刹车突然失灵，失去控制的车子径直冲进了路旁的农田。幸运的是老太太和儿媳正巧摔在一个麦草垛上，老人还算清醒，怀孕的小芳受到惊吓，加上身体虚弱当场便昏了过去。

老人的儿子蒋军平头部受伤，左腿被压在三轮车下面，怎样努力也爬不起来。是路过行人把他们救了起来，一位好心肠的面包车师父送他们进城，这才出现了妇保院门前那紧张的一幕。

产房里抢救正在紧张进行，通过十多分钟急救，产妇己经清醒，除了受惊吓外，身体并没有太大影响。此刻，孕妇已经出现临产症状。张主任指挥医护人员有条不紊的完成着各自工作。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可爱的男婴呱呱坠地，看着这个鲜活的生命所有的医护人员顿时如释重负。（本节466字）

就在医务人员忙着处理胎盘时，产妇突然出现头晕、恶心、呕吐、面色苍白、血压下降等一系列症状。助产师根据多年的工作经验，立刻警觉到这是因产后子宫收缩乏力，出现的产后大出血。

张主任按摩产妇的子宫后发现出血量有1000ml多。立刻命令“建立静脉通路、肌注缩宫素、宫颈填塞……”所有刚刚放松一口气的医护人员，再一次投入到紧张抢救当中。

此时的产妇神志恍惚，颜面血色尽失，四肢冰凉，随时有生命危险。

“启动科室大抢救应急预案，即刻向院医务科申请院内大会诊工作。”张主任镇定的指挥着。各科室主任医师和原妇产科李主任也加入到了强而有力的急救队伍中。

你来加压输血，我来观察生命体征和尿量，你来准备抢救物资，我来做抢救记录……医生护士们用不着指挥，默契的配合着。

经过一系列的紧急措施抢救，但产妇的血压还是处于报警状态。医师命令马上输血，接到电话的检验科医生拿着准备好所需血液像运动员赛跑般冲到产房。血液400ml、800ml……源源不断的输进产妇体内。

产房外焦急等待的老人一次次的询问着产妇的病情，就在张主任再次到产房外取送来血液时，老人突然一把扯住她的衣服，跪在地上哭喊道：“大夫！你一定要救活我儿媳妇和娃呀！就是让我死也要换他们好好活着！”（本节492字）

说话时把攥在手心的一把零钱塞进张主任的口袋，说：“这是我攒下的200元钱，你不要嫌少了，我是想等生下孙子了送给大夫的，你一定帮我救救他们啊！”

张主任急忙扶老人起身，并把钱还给她，可老人执意不肯，并坚持着把钱又塞进了张主任的衣袋里，任凭怎么推让她也不肯放手。就如同如果不收下这些钱，她的儿媳就无法得救一般。

此刻，时间就是生命，为了赢得抢救时间，也为了让这位可怜的老人能多一点精神支撑，张主任己不能再多纠缠，只好暂时顺从着她的意思，老人这才放手让她离开。

鲜红的血液一滴滴注入产妇体内，所有护士姐妹们眼睛盯着孕妇和监护仪，不断地鼓励和安慰着产妇。她们很清楚这是一场与生命作斗争的赛跑。在监护仪的滴嗒声中，在医护人员紧促的呼吸声中，时间一分一秒的渡过。

凌晨一点，产妇血压终于从60/30毫米汞柱上升至120/80毫米汞柱！看着产妇的面色慢慢的由苍白变得红润，大家都松了口气。直至凌晨二点多钟，产妇一切指征慢慢平稳，医生们才陆续离开了产房。张主任对护士叮嘱后也最后一个离开。

几天过去了，随着母婴的康复，老人儿子的伤情在院外科治疗后也逐渐好转，这时己可以扶着拐杖到产房看妻子和孩子了。（本节475字）

张主任每次来查房，他们一家都有说不完的感激，老人不停的夸赞支助中心护士们无微不止的照顾，老人还感慨的说：“护士娃娃都告诉我了，也怪我们一家人平时很少进城，不知道咱妇保院的救护车是免费接病人的，要是早知道这些，哪会出这样的事啊。”虽有些许遗憾，但老人的喜悦总是溢于言表。

转眼一家人就要出院了，考虑到老人的儿子腿伤还没有彻底恢复，行走不便，张主任叮嘱支助中心护士帮他们办理了出院合疗手续。在一切安排就绪回到休息室后，才无意中发现老人那天塞进自己口袋的二百元钱还在身上。

那是一卷用像皮筋扎在一起的零钞，一元、五元、十元不等的零钱。看得出这些都是老人平时省吃俭用辛苦积攒起来的。这些钱，让张主任的心一下子纠结起来，她深深自责自己的粗心大意，于是匆匆向病房走去。

病房里老人和儿子儿媳正在收拾准备出院，见张主任来了，老人高兴的说:″现在国家政策就是好，儿媳妇住院合疗报销后没有花费多少钱，这次真是多亏了咱们妇保院的好大夫。"说着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张主任手里，说她正要找张主任道别，并表示这是最后的一点心意。

张主任连忙推脱，并说明这次的来意，然后把红包和另外的二百元钱还给老人。（本节486字）

老太太说什么也是不肯收回，老人儿媳在一旁也激动的说：“张大姐，要不是你和咱妇产科的大夫护士，也许就没我和娃的今天了，这是我们的一点点心意，请你收下吧！”老人的儿子也在一旁帮忙劝说着。

看是这种情况，张主任突然表情严肃起来，他语重心常地说：“老人家！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责任，对待患者象亲人一样竭尽全力，也是我们应有的职业道德，这钱，请您一定收回。”

然而面对老人一家的执意坚持，张主任便从红包里掏出一元钱，将其余的钱塞进包裹婴儿的被子里，转身对老人说：“大妈！这一元钱我收下了，我留下了您们的情意，也留下了我们医患之间的相互理解和信任，在这医患关系比较紧张的今天，我会把这一元钱的红包留在我们妇产科，我会让我们妇产科每一位大夫用实际行动珍惜这份友谊，并感谢你们还能保留着这份纯朴、信任和理解”。说完她匆匆道别，又投入到了新的工作当中。

“再见，张医生！再见，张大姐！我们一家人永远会记着你们的恩情。”身后是一家人感激的声音。（本节409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