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小说人物与2020疫情(小小说习作)

编者按:

庚子春夏,疫情突发。校园因此而封闭,教学于线上开放。千里传音,当屏谛听。直播偶有丝竹之乱耳,学习岂无书案之劳形。继而期末,诸作降临。历云上之考试,展创作之神奇。闻则命笔,率尔成篇。寄情思,品古人;抒感慨,话今生。凝神遐思,收视反听。奇词妙想,汇聚笔端。阅人新貌,似曾相识;长歌当哭,会心一笑,或未入流,却足怡情;集诸佳作,特此推荐。

指导老师: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刘海燕

快嘴李翠莲2020偶遇记

黄  欣

且说李翠莲前脚刚进明音寺,恍惚觉得寺内全然不似从前。不见姑子往来,但有一小姑娘,安坐在场院上晒冬月的太阳。仔细一看,身上衣裳也全然不同。红裙黑靴,俯身歪坐,手里捧着本书。

“半天不见,你去哪儿啦?”小姑娘熟稔笑问。

翠莲忽觉东京往事又涌上心头,自己要做的明明是出家清净人,就等进寺来剃发,怎地此处与寺庙全然不同,人家却还对自己十分熟悉。

“小姑娘,你还问,你不识,我不认,怎地我俩变熟人?奴家东京城里李翠莲,要来吃斋茹素做神仙。你是何处变,自非我亲眷,怎和我聊天?”翠莲倚着门口栅栏,不敢进去。

红裙子姑娘听完呵呵一笑,合上书:“你不知道,现如今可是2020年啦,我当然知道你,今早咱还一块看书呢!”

翠莲心里暗自吃惊,回忆起晨间事。她清早走到大街上,发现甚少人走动,又寂寂地回来了。没戴口罩,偶有过路人看她,却都避得远远的。

翠莲道:“起早看,摸黑看,拿杆笔儿常埋案。五更你就喳叽叽,也不把火烧,也不把柴劈。好大一个家,无人磨豆腐,无人舂糕米。鸡不鸣,狗不语,你这世道更稀奇。众人口上白布罩,防疫先把自己包。一早出门去,过年多热闹,本应十分挤,如今车马人淅沥,直叫人没个好脾气。”

翠莲心想自己记忆或有错乱,拿定心思往里走,嘴里嘟嘟囔囔:“罢罢罢,从前袁安卧雪,如今翠莲就来学,卸了金银头面,不做女工针线,倒向榻上高眠。睡一觉,日月连;醒一阵,茶水煎,做梦直到三更天。”小瑞跟着进屋,笑嘻嘻地听着,屋里书桌上摊着昨夜没读完的话本。

“你还不清楚,武汉都封城啦,村口设防,来往查的可严了,没事儿少往外跑。”小瑞手上收拾,嘴上没歇着。“疫情严重,你最好带个口罩再出门,我放了一打在楼梯角,贵得很,不要浪费啊!”

翠莲点点头,努努嘴,手里玩着一个N95防护口罩,“这也不能跑,那也去不了,还说新鲜事儿不老少。刺绣绩纺都来抛,枕上诗书闲人貌。诗也好,书也好,密密麻麻七拐八弯像跳蚤,留我一人总无聊。”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过元宵。小瑞掏出手机,给翠莲看疫情播报的实时动态。“钟南山启程往武汉啦,告诉大家少往外面跑。”“今天确诊还是很多啊!”小瑞往床旮旯棉被堆上一躺,翘起腿来同翠莲聊天。

翠莲说:“小姑娘,你休慌。我随爹娘东京住,几十年来走的平安路。且宽心,莫愁苦,荆楚离这万里遥!也别怕,多关注,灵药哪个世间无?我自少出门,你也好读书。黄昏念佛祖,晨起念南无,你读书来我就做个小师姑,省得四目直勾勾,沉闷又孤独。”

她躺上了自己的小床,掀开被子蒙住头,起初还小声讲话,只言片语,不久,鼾声就起来了。

又回到东京城,前脚刚踏进明音寺,老和尚还没来,翠莲坐在案前写起了字。“己亥末庚子初,大疫满荆楚,染者万余数。举国闭户,人马萧疏……”

八戒梦疫

李卓夏

话说这一天,师父唐僧肚中饥饿,悟空哄着八戒去化斋。

八戒在山路上行了许久,不见一户人家,又饥又渴,嘀咕道:“那猴子又戏弄我!这地方空无一人,哪里有斋可化?我老猪困顿,且先睡一觉,再去别处化斋吧!”八戒在树荫底下倒头大睡,这一睡就做了个不长不短的梦。

恍恍惚惚间,八戒来到一处地方,只见高楼大厦,店铺林立。路面平坦开阔,但街道上却没有行人。八戒心下奇怪:“这儿的房子与那乡下庄院很是不同啊!比我那高老庄还气派呢!这儿的路也比那山路好走……只是,这街上怎的空无一人?”

八戒又累又饿,索性驾云来到一座楼前。他从窗口飞了进去,循着香气来到餐桌边,吃了桌上剩下的两个大肉包和一大碗粥。肚子填饱了,他蹑手蹑脚来到客厅,瞧着电视里的自己不禁愣住了:“这是什么东西?那里面怎么会有我老猪呢?那不是我猴哥嘛!哈哈哈……”原来,几个小孩儿正在看动画片《西游记》。看了一会儿,瞌睡上来,八戒就着沙发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饭菜香味飘来,八戒醒了。主人在厨房准备午餐,餐厅正好空无一人。八戒看到丰盛的菜肴垂涎欲滴,他风卷残云般,把盘子里所有的菜都倒进了肚子里,把饭也吃光了。八戒心满意足自言自语道:“这儿的什么东西都比那斋饭好吃,师傅和猴哥他们都不在,我老猪就开了荤了。等我回去了再领师傅训吧!”他于是又施个隐身术睡着了。

因为疫情而宅在家里的主人一家,看着突然光溜溜的碗盘和饭锅不知所措,当机立断报了警。八戒吃饱正睡着,耳边突然传来土地的声音:“元帅,作速快走,有人来捉拿你了!”

八戒一听,赶紧离开那房子,逃了出去。八戒大摇大摆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游荡,新冠病毒就这样进入他的体内。

八戒走了不多时,就感到浑身乏力,但他并未当一回事,随便找了个荫凉的树根准备睡一觉,在树下发现了个长凳:“这条凳倒新鲜,不像咱们那里的石桌石椅,我老猪且去试试看睡得睡不得!”他躺上去倒头就睡。但到了晚上,八戒就开始发热了。

他难受地哼哼着,土地一看不得了:“元帅,你这病来得蹊跷,快变作人形,我带你去给郎中看看!这地方正发时疫,你可千万别是得了这病才好!”

八戒一听了不得,赶紧扎挣起来把自己变作个壮汉,土地把他带到了医院。由于疫情突发,疫苗还没研制出来,患病人数众多且与日俱增,医院已经没有空床位了,大夫严重不够而且都忙得脚不沾地。

八戒不得不跟一群发热病人一起在诊室外坐着等大夫来给他看病。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味,每个人脸上都是紧张不安的神色,数支体温计在众人手中传递着。因为八戒是低烧,意识还算清醒,他新奇地打量着这医院:这地方倒是大得很,人也多得很,这地面也跟咱们那儿的不一样,瓦亮瓦亮的……

土地给他倒了杯热水来,八戒接过牛饮一口,烫得直吐舌头:“这土地老儿忒没眼色,滚烫的水拿来与我老猪喝!”

八戒浑身发热,困意上来,于是道:“土地,你快去寻个扇子与我扇扇风,这地方热得像个蒸笼!热也罢了,不知怎的总有股怪味儿,我老猪都要被熏晕了!这前面那么多人,我老猪困倦,且要睡一觉,等大夫来了你再叫我。”八戒不管土地欲言又止的神色倒头就要睡。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妖怪啊!”病中的小孩子们惊吓过后高兴的大叫:“是猪八戒!吃西瓜的那个猪八戒!”

原来是八戒法力减弱现出了原形!人们反应过来,猪八戒出现在医院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把八戒团团围住七嘴八舌争先恐后的问着各种问题,孩子们赶紧拿了自己的小零食来给八戒吃。

八戒道:“想不到我老猪也是个名人啊!”说着接过饼干糖果牛奶之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放进嘴里。孩子们哄堂大笑,有个好心的青年从八戒手中夺过牛奶盒,帮他插上吸管。八戒道:“我老猪不兴这样喝的。”

一个孩子明白过来,把牛奶盒揭起一角撕开个口子再递给八戒。八戒一仰脖子把牛奶喝了个精光,又拿起颗糖果,学着那孩子的样子对着包装的一个角用力一扯,不想那糖果一下子滚到地上,众人再次哄堂大笑!

八戒体温渐渐升高,人们都看出八戒身体不适,病得轻的人都主动要求先给八戒治病。八戒躺在病床上难受地哼哼着,心下暗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俺老猪一来就病了?早知这样还不如跟师傅去取经呢!师傅,猴哥,沙师弟你们在哪儿?快来救我!”

这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了猴哥的声音:“这呆子果真又睡着了!”八戒如闻天籁,当即睁眼:“猴哥!”“呆子,叫你去化斋你倒好,全不顾师傅肚中饥馁,自个儿在这树根底下睡得欢快!”

八戒想了一下自己梦中的遭遇……“呆子,发什么呆呢?还不快随我回去!”悟空拧着他的耳朵就走。“哎哟,猴哥轻点儿!”八戒吃痛,还是跟着走了。

回到师父跟前,吃着师兄摘的桃子,八戒的心里终于踏实了:“以后还是跟着师傅老老实实去取经吧,咱们这儿可比那怪地方好多了!”

孙悟空大战新冠肺炎

黄  乐

“俺老孙真是太无聊了!!”孙悟空朝着玉皇大帝大叫道。自从他完成西天取经的任务,飞升上仙之后,就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快活了。因为作为有身份的神仙,他必须遵守天庭的规定,哪儿也不能随便去,以前翻个筋斗云就能四处快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哎呀,你怎么老毛病又犯了?你现在是神仙,可不能为所欲为了,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玉皇大帝语重心长地说到。

“我不管,神仙不应该干点普度众生、行善施恩的事吗?500年了!我啥也没干!还不如把我压山下呢!我要下凡玩玩去!你们要是不准,俺老孙正好活动活动身子,再大闹天宫一回!”

玉皇大帝大惊失色,随后立刻镇定了下来,说:“行吧,我看是时候让你大显身手了。最近我看通灵宝镜有异象,算了一算,恐怕是公元2020年人间正有大灾,你这么想下凡,不如就让你去看看。”

孙悟空十分兴奋,马上答应了。他向玉帝告辞后,就找到了分管时空穿越的太上老君,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跳进了名为“逝”的穿越时空的机器,来到了2020年。

孙悟空差点要喊出自己的口头禅:“俺老孙来也!”但突然想起了唐僧的叮嘱:“到了凡间,但行好事,莫要高调。”所以他马上忍住了,接着轻轻地念了一句咒语,就幻化成了人形。

孙悟空准备先在街上走走,了解一下情况,但走了好久,却不见几个人,他心想:这么严重吗?都死光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找个人问问。

“诶,你好,你好,请问一下……”

“你怎么不戴口罩?现在是防疫的关键期,可不能掉以轻心,离我远点哈,街道领口罩的地方就在前边入口,要不要我带你去?”

“啊,可以的,还麻烦你带我去一下。”

孙悟空准备静观其变,先跟这个人去看看。

到了街口,他看见一个小棚子底下摆着桌子,后面坐着两个戴着口罩的人。他们胳臂上还戴着红袖章,上面写着“抗疫志愿者”。

“你好,请把你的刘海弄开一下。”一位抗疫志愿者说。

孙悟空莫名其妙,但是还是照做了,那人于是拿出一个长得像武器一样的东西,对着孙悟空的额头,只听见“滴”的一声,孙悟空大喝一声:“这是做什么?”把周围的这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先生,这是测量体温,请您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抗疫志愿者回答说。

“不好意思啊同志,我刚看他没戴口罩,才带他过来的,可能他好久没出门了,对街道的情况不了解。”

“对、对、对不起啊,我确实很久没下凡……哦不,没出门了。”孙悟空顺着那人的话说道,“请问现在疫情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你不出门就算了,在家都不看手机、看电视的么?”另一名“红袖章”问道。

“没事的,先生,我们这里有宣传手册,您如果需要的话,我的手机里还有许多资料,可以分享给您。不过,请您先把口罩戴上吧。”测体温的人说着,他拿出口罩给孙悟空,孙悟空模仿着他们戴口罩的样子,也给自己戴上了。

接着,孙悟空翻看了防疫手册,还浏览了志愿者手机里有关疫情的图片、文章、视频。他了解到新冠疫情的来势汹汹,感叹民生多艰,对人们的抗议措施赞不绝口,他脑子里逐渐形成了一个计划……

他先观测了一下方向,确定了武汉的位置,带着许多的物资,翻了一个筋斗,就到了火神山医院门口,这里的人们都在忙碌着,谁也没有发现突然出现的孙悟空。他把物资往门口一放,一个筋斗又飞走了。

在社区,突然来了很多人报名成为志愿者。更奇怪的是,他们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每天跑上跑下,扛物资,执勤,一直都是精力充沛的样子。原来他们是孙悟空从身上拔下来的毫毛幻化而成的。

就这样,孙悟空忙活了好几天,做了许多抗击新冠疫情的事,网络上都在流传他的事迹,但没有一个人知道是他做的。

但孙悟空觉得这样还不够,他想帮助人们快速研制出有效的药物,于是他准备先返回天庭,向天上的太上老君还有别的神仙讨教一下,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治疗新冠肺炎。

在云端,孙悟空不舍地回望人间,只见繁花似锦,春意盎然。

燕青浴火

姚怡然

引  子

“兄长,咱们今日一醉方休!”

“大哥!”

“哎,小乙,今日我与兄长同饮,不醉不归,你明天还有任务,先行回去休息吧。”

正  文

燕青睁开眼睛,记得自己出了忠义堂,然后走到后山,看见前面有一个山洞便走了进去,再后来……便是躺在这里。

燕青回忆平生曾经多少次拼杀搏斗、出生入死,均能化险为夷,而这个陌生世界略微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这一天,病房里住进来一个女孩,十多岁的样子。燕青注意到,女孩的眼睛很漂亮,只是没有双腿。女孩腼腆地冲燕青笑了笑。晚上,燕青正在摆弄手上的管子,“哥哥!哥哥!”

燕青一抬头,是那个女孩,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哥哥,能麻烦你帮我递一下药瓶吗?我不是很方便走路……”

燕青看到自己身边的架子上有两瓶药瓶,便伸手取下递给了女孩。女孩道了声谢谢,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递给燕青,“哥哥,这是我妈妈给我带的糖,特别甜,你尝尝。”燕青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

女孩笑了:“我叫宋诗,哥哥可以叫我诗诗。”“哥哥喜欢看《水浒传》吗?”从这天起,燕青知道了自己的故事。

在和诗诗的交谈中,燕青知道了什么是电视,什么是手机,知道了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只是,他从未说过他是谁,叫什么。诗诗说他是车祸失忆,燕青便默默接受了这一说法,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女孩喜欢看《水浒传》,燕青就经常给女孩讲《水浒传》里一个叫燕青燕小乙的好汉的故事。女孩很喜欢听,每天都缠着燕青给他讲故事。

每天来送药的护士说他已经快康复了,过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但是护士补充道,现在不能出病房。

燕青敏锐地注意到,情况发生了变化。一些医生穿起了厚重的防护服;一日三次的消毒;每天护士除了给他送药,又多了一样东西——医用口罩。

已经可以熟练运用电子设备的燕青知道了,目前一种叫做新型冠状病毒的东西正在威胁着无数人的生命,形势相当严峻,医疗物资告急,后勤保障缺乏。燕青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没有良好的后勤保障,就好比一场战争无法及时供给粮草,后果不堪设想。那个晚上,院长的办公桌上多了一份按着燕青手印的志愿者申请书。

燕青接下了一日三次的病房消毒以及分发物资的工作。他看到很多人离去,又很多人进来,没有空出多余的病床。他看见年迈的老大爷抚摸着逝去妻子的照片,他看见年轻的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不肯放手,他看见年轻丈夫攥着怀孕的妻子的手悲痛欲绝……燕青想到了什么。

之后的日子,燕青每天都会去各个病房,给病人们讲故事,有时也会把吹萧或者唱歌作为保留节目,而且节目没有重复。病人们都很喜欢这个帅气的小伙子,燕青也成了人们口中的“说书帅哥”,每天等待燕青仿佛也成了人们心中的一种支撑。

这天晚上,燕青给宋诗讲完故事出来,突然闻到一丝烧灼的气味,混在浓重的消毒水味中转瞬即逝。但是燕青立刻警惕起来,医院不能有一点火灾隐患,哪来的烧灼味道?燕青匆匆下楼,奔向仓库。他听说很多重要的医疗物资都在仓库。还没来得及跑到仓库门口,他就意识到,仓库出事了。

仓库门是锁着的,但是里面噼啪燃烧的声音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仓库连着医院,一旦仓库烧起来,医院里的所有人性命危在旦夕。燕青用尽平生力气把门砸开,一头撞了进去,里面的架子已经彻底烧起来了。燕青一边把靠近火源的药品往外面搬,一边大喊“着火了!”值班民警闻声也赶了过来,有的拨打119,有的也和燕青一起搬运物资。

在燕青再一次冲进仓库抢救物资的刹那,门口的架子突然倒了下来,瞬间大火便封住了门……

“据当地媒体报道,昨日晚十一点一所二甲医院仓库起火,大火于凌晨两点已被消防人员扑灭。火灾最早由一名小伙子发现,幸亏他及时通知消防人员,火势才得以有效控制,最大限度地减少了财产损失以及人员伤亡。这名小伙子是医院的一名志愿者,他参与了仓库内医用物资的抢救,至今下落不明,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

尾  声

“小乙!”

燕青猛地睁开眼睛,戴宗站在身边,“小乙,回去休息吧,明日你我二人还有要务在身。”

青楼上,燕青听得里屋唤得一声“哥哥”,一抬眼便对上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很美,仿佛在哪里见过。“我叫李师师,哥哥唤我师师便可。”

宝二爷的2020

郭晓镔

满幕白墙,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整个医院笼罩在“新冠”疫情的阴霾下,肃静,又有些许恐怖。这是个上个世纪60年代建立的医院,据说是由《红楼梦》中的贾府改造而来的。

医院里都在传,有个病人因为疫情发疯了。

传言始于一位护士。

护士说:“有个披头散发的清秀小伙,一觉醒来,嘴里吐出了晶莹剔透的宝玉。他用力地拽着白色的被子,摸着自己散落在脑后的头发,在病房大喊大叫。”

这是一位来自一千公里外的小姑娘,因为疫情爆发而不顾父母反对,自发前往“疫病中心”,她也就不到二十岁光景。

其他护士簇拥着,问,“喊什么呢,什么宝玉啊?”

那位护士若有所思:“他喊着:适才刚与黛玉妹妹喝茶,怎的到这里来了?”提及那块宝玉,那位护士双眼发亮:“玉是琥珀色的,上面依稀是‘通灵宝玉’的字样。”

此时一位身着大褂的医生经过,呵斥道:“还聊什么呢,难不成他是贾宝玉?还不快去收拾病床,又来了几位发烧的病人,都忙不过来了。”

有一天,自称贾宝玉的病人在病房里来回踱步,这是一个单独隔离的病房,是给病入膏肓的病人专门设置的,贾宝玉面对来量体温的年轻护士,说:“姐姐为何如此貌美,神仙一般,却是全幅白衣裳?”

戴着护目镜的年轻护士莞尔一笑,她放下了手里的体温计。

贾宝玉又问:“近来在这屋中颇觉烦闷,可否一同出去逗鸟采花?”

年轻护士端起了托盘,摇了摇头,嘴角仍然挂着温柔的笑。

贾宝玉又喋喋不休:“我深感不适,头晕目眩,又腹泻不止。”

年轻护士耐心说道:“这是新冠病毒的典型症状,你就安心养病,国家会包揽了你一切治疗费用的。”年轻护士一番仔细嘱咐后,小心翼翼地出门走了。

贾宝玉玩弄着胸前的通灵宝玉,疑惑,低头陷入沉思:“何为国家?又何为新冠病毒?”宝玉一头雾水。

宝玉越来越确定了,他开始慌了。

他的慌是有来由的,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他已经不是贾府的“宝二爷”了,没有黛玉、宝钗一众姐妹,更无各种奴仆婢女。

只有一位位全副武装,身着白衣的年轻姐姐。她们总是戴着厚厚的透明片子,她们称之为“防护镜”;她们总是穿着厚重而洁白的衣服,她们称之为“防护服”;她们的汗水总是浸湿“防护服”里面的衣裳,“防护镜”之前总是会升腾起白茫茫的雾气……

然而宝玉觉得她们温柔、细心、又善良。总是不厌其烦地解答自己各种古怪的问题,总是不求回报地为自己忙前忙后。

宝玉觉得每日和她们相处很是开心。即便比不上贾府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身边更没有美女如云,宝玉还是觉得自己身处其中,很是幸福。

他有点喜欢这些年轻姐姐们了……

阳光透过乌云斜着照进病房,贾宝玉觉得自己身子好多了。他透过窗户,尽力地呼吸着清晨的每一缕阳光。

“你可以出院了。”有人告诉他。

贾宝玉不知道“出院”是什么,也不重要,他仍然在享受阳光的淋浴。

窗外,在绿树的掩映下,出现了一群年轻的姐姐们,她们肤白貌美,长发飘飘,是传说中的神仙模样……原来,她们就是“防护镜”与“防护服”之下的年轻姐姐们,也才二十岁光景。

贾宝玉忽然明白了何为“人美心善”,也忽然懂得了“巾帼不让须眉”。

贾宝玉想起贾府中终日饮酒赋诗作乐的男男女女,与这些年轻美丽的女英雄们产生巨大的反差。贾宝玉不想回贾府了,现代世界似乎更值得留恋,特别是年轻的姐姐们。

尾声

可是,他再也没见过那天窗外年轻、美丽、被称为“英雄”的姐姐们。

为了将其救命之恩铭记于心,贾宝玉在胸前的宝玉刻下一首小诗,诗曰:

葬花听雨幽思里,

黄鹤江中空泣啼。

天使赴难迎恶疫,

宝钗黛玉岂能及。

贾宝玉最后选择留在经历新冠疫情之后的现代世界,褪去《红楼梦》里一身华服,穿上了洁白无瑕的大褂。他最终成为了一位行侠仗义、为人排忧解难的医生……

再生缘

魏  敏

金玉良缘进行时。

宝玉大梦初醒,知所娶乃是宝钗,唤袭人至眼前,拉着手哭道:“我问你,宝姐姐怎么来的?我记得老爷给我娶了林妹妹过来……”宝钗知是瞒无可瞒,便对宝玉说道:“实话告诉你吧,那几日你不知人事的时候,林妹妹……已经亡故了。”

恍若晴天霹雳,击得宝玉忽然眼前漆黑,辨不出方向。

恍惚间好像有人走来。

宝玉茫然:“借问此地是何处?”

那人道:“阴司泉路,你寿未尽,何故至此?”

宝玉道:“适闻有一故人已死,遂寻访至此。”

那人道:“乃是姑苏林黛玉?怕是早已喝下孟婆汤,转世重生了。”

宝玉着急道:“可否送我前去?了这一生之憾。”

那人思索片刻道:“你可知所到之处乃一陌生之境,而黛玉之记忆也被完全清空,全然无你之影,这一程你遇到的可能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林黛玉。”

宝玉笃定:“我和林妹妹心有灵犀,再见亦能相爱。我不怕这些,只要能再见我的林妹妹!”

霎那间,那人的身影已远去,宝玉顿感周身大亮。一睁眼,只见周身都是些怪异的摆设,而宝玉自己则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条纹衫。这是2019年底,疫情前夕的武汉,金银潭医院。他这一世的父母,父亲是某部厅级干部,母亲是某大学教师。

见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宝玉醒来,医生前来探望。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姑娘,肤如凝脂,面如白玉。看到这姑娘的一刹间,宝玉几乎是喊了出来:“这个妹妹我见过!”

这女子果真像极了黛玉,但眉眼中没有了“似喜非喜”的忧郁,尽是一派坦然的喜乐。诊疗期间,宝玉直勾勾盯着这位妹妹看,看得人家也有些难堪,临走时故作生气地对他说道:“你再看,我就恼了,当心着你的病!”这话一说,可更像是林妹妹了。能这么快就遇到黛玉,宝玉心中实在欢喜。

黛玉的今生叫林柳芽,是土生土长的武汉姑娘,在金银潭医院做实习生。父亲是著名文学家,母亲是著名艺术家,家境颇为殷实。像所有青春故事里男孩追求女孩的情节一样,刚开始的时候,林柳芽并不欢喜宝玉,只对他冷冷冰冰。他们之间的故事发生转折,要从2020年的一次世界性灾难说起。

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起初无人在意,到了2020年一月中旬的时候,网络上的消息就沸沸扬扬了,人们都担惊受怕,共同盼望着疫情的结束……

得知疫情蔓延,林柳芽义无反顾地加入了抗疫救人的“逆行”大队。宝玉病愈出院后,也想追随她的脚步,但无奈自己是哲学系的大学生,并不能加入医院的志愿者大军,只能每日精心准备好餐食,透过窗户递给柳芽和她的同事们。

柳芽的身子骨本来就弱,抗疫工作又常常让她黑白颠倒,甚至几天不合眼。二十出头的姑娘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死神的存在,心理上也产生了难以承受的压力。柳芽的精气神一天不如一天。有一天,柳芽隔着厚厚的玻璃片看着宝玉,身体的透支让她流下了滚滚泪水。宝玉的眼眶也湿润了,疫情让年轻男女心灵相通,脆弱变坚强。

柳芽又坚持了半个多月,终于在四月份疫情好转的时候回家休息了。体力的透支让她病得不轻,所幸的是她没有被感染,柳芽也由衷地对那个每天送给她食物的男生产生了感情……

宝玉和黛玉终是有缘人,他们将在一个全新的世界开启他们新的爱情故事。只不过,这一次黛玉有着与生俱来的安全感,宝玉也不会再被当作“顽石”,只当是一个“翩翩公子,温润如玉”。这一次,他们只是普普通通地遇见,伴随着柴米油盐酱醋,普普通通地相爱,普普通通地携手共度余生……

殊途同归

马丹宁

话说严贡生与严监生乍一来到现代,恰遇着新冠疫情蔓延,人人恨不得隔上三丈远,倒省了工作交际等许多麻烦。兄弟二人将来时身上带的金银换了纸币存入电子银行,虽不甚熟练,颇费了番周折,却也能磕磕绊绊过活,总不致饿死异乡了。

一日二人正宅家闲居,忽听得叩门声,来人称是社区工作人员,只问严老板在否。严贡生稍作思量,神色大变,忙避入房间,留得严监生应门。

开门却见乌泱泱几人,严监生迎了进来相谈,方知是哥哥前月跟风购回不少口罩药品,现下愈发紧缺,有邻人四处求购不得,便从严贡生手上高价买了去。这时节疫情严重,正是钱贱物贵,那邻人回家去与旁人说起严贡生手中尚有余货,一传十十传百,倒使他生意红火,小赚了一笔。

今日上门来的正是这位邻居。说的却是几日前向严贡生预订了一批口罩,付之一半货款权当定金,不想家中亲戚得了单位发放的口罩,颇有富余,匀了好些来,这厢便想着取回定金退货了。

谁知严贡生一厘也不愿放,只说若邻人未订这单,早可以卖与别人。他拒了不少买家,白白蹉跎几日。现今社区、企业都陆续开始发放口罩药品,价格是一跌再跌,哪怕如今出手也亏了许多,故要扣下这定金以作补偿。

邻居自然不肯,几番争论无果,原想报案,却被社区工作人员劝下,先前来调解说和,如若谈崩,再做打算。严监生是个胆小的,眼见事态有扩大之势,连忙惶惶然掏出了钱,再赔上些吃用礼品,为哥哥平了这事。

事后严监生却始终无法释怀,好几百元钱啊!他心疼得茶饭不思,夜夜辗转反侧,没几天便头疼脑热起来。兼之为省电费,屋里空调常日不开,闷热异常,病情一日重过一日。严贡生见弟弟愈渐憔悴,数日后干脆闭门不出,怕是不好,于是前去他房里看望。

严监生已无力起身,面黄肌瘦,满头汗珠直往下滴。严贡生全副武装进得门来,随手拿起桌上遥控器开了空调,却见床上严监生脸色青白,喉中嗬嗬作响,不成字句。严贡生不明所以,眼睁睁看着他费力地喘息,枯槁手指从被里挣出,遥遥指着桌案的空调遥控,半阖着眼,不情不愿地断了气。

点评:

小说人物李翠莲,来自宋元话本《快嘴李翠莲记》,作者用韵文写出李翠莲心直口快的性格特点。猪八戒贪吃贪睡的憨态以及孙悟空抗疫的神通,均延续了小说《西游记》中的形象特征。燕青浴火,是水浒英雄扶危救困精神的表现。宝玉黛玉的旷古爱情也在疫情书写中增添了现代的情愫。严贡生和严监生的悭吝性格透过新编疫情故事跃然纸上,让人捧腹。
这一组小说或通过梦境、下凡等叙事模式完成时空的转换,或直接以今人今事写古人,在有限的文字空间塑造出经典人物的个性,疫情的特定视角给古代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带来陌生化的体验,也让读者获得陌生而新奇的间离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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