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第七部之马里亚纳群岛战役（五十） / 开普饭

排成一字长蛇阵的日军舰队在菲律宾各小岛间航行，忽而绕过岛屿，忽而避开浅滩，曲曲折折迤逦而行，直线前进的时间很少。从军舰上望去，两岸峭壁上的岩石几乎触手可及。以20节高速行驶的军舰激起的巨浪拍打着海岸，气势惊人。下午17时30分，小泽舰队顺利穿越圣贝纳迪诺海峡，驶入波涛汹涌的太平洋。舰队由一路纵队改换成警戒队形时，已是黄昏，小泽部队渐渐隐没在夜幕之中。

在塞班岛的一处山洞里，南云早已没了昔日的威风。他神情肃穆地向联合舰队司令部发出电报，就岛上最近24小时的战斗和今后作战提出了五条建议：

一、自美军登陆开始，我军在夜间展开的行动始终不太成功。

二、美军已于今日登陆完毕，据推测兵力至少有13个师。

三、今天有美军5架水上飞机在锚地靠岸。

四、美军不会立即在提尼安岛和关岛展开登陆行动。

五、美军大多数航母似乎已经离开近海。我担心如果推迟“阿号作战”，不仅将贻误战机，而且将使我们无法守住该岛。

在电报中南云特意指出，希望小泽和角田部队能率先攻击美军的登陆船队，毕竟这些人对他的威胁最大。但是丰田认为，对日军威胁最大的是美军快速航母舰队。如果不首先将之歼灭，其它一切都无从谈起。念及此处，丰田特意致电提尼安岛上的角田，切勿受当面美军登陆船队的诱惑，宜始终以敌机动部队之航空母舰为主攻目标，在杀伤敌航母群的同时等待小泽部队的到来。随后丰田电令小泽，正在向硫磺岛集结的八幡部队由他统一指挥。

16日下午15时30分，在萨马岛以东海域，小泽主力舰队与之前南下增援比亚克岛的宇垣舰队顺利汇合。看到旗舰桅杆上高高飘扬的“Z”字战旗，宇垣中将难以抑制心头的激动，奋笔在《战藻录》中写下了这样一段话：“终于到了期盼已久的决战时刻。战斗一旦打响，就需要将生死置之度外。期待敌军自投罗网。”

第一机动舰队的海上加油一直持续到次日清晨。在本次决战中，航母和战列舰无须进行海上补给。17日5时45分到6时30分，第六零一航空队陆续放飞了15架战机，执行半径650公里、侧距77公里的搜索，毫无发现。负责三号线的鱼雷机因故障在海上迫降，所幸三岛飞辉飞曹长等3名机组成员被驱逐舰“秋月”号救起。鉴于出动舰载机搜索将极大地削弱机动部队的攻击力量，上午8时40分，参谋长古村致电第一航空舰队角田并抄报联合舰队司令部，希望基地航空部队加强搜索，及时报知美军航母的具体动向。

补给作业完成之后，小泽对舰队进行了重组，以三支航空战队为核心分别编成为甲、乙、丙三部分。

由栗田中将领军的丙队——也称作前卫部队——有“瑞凤”号、“千岁”号和“千代田”号3艘航母，共有舰载机87架，其中零战61架，九七式鱼雷攻击机17架，“天山”鱼雷机9架。由4艘战列舰提供进行支援，它们是装有460毫米主炮的“大和”号、“武藏”号以及久经战阵的快速战列舰“榛名”号、“金刚”号。为之护航的有重巡洋舰“爱宕”号、“高雄”号、“摩耶”号、“鸟海”号、“熊野”号、“筑摩”号、“利根”号，轻巡洋舰“能代”号，驱逐舰“朝霜”号、“岸波”号、“冲波”号、“玉波”号、“浜风”号、“藤波”号和“岛风”号。

甲队包括小泽旗舰“大凤”号及“翔鹤”号、“瑞鹤”号，共有舰载机205架，其中零式战斗机89架，九九式俯冲轰炸机7架，新型“彗星”俯冲轰炸机67架，“天山”鱼雷机42架。护航舰只包括重巡洋舰“妙高”号、“羽黑”号，轻巡洋舰“矢矧”号，驱逐舰“朝云”号、“浦风”号、“矶风”号、“若月”号、“初雪”号、“秋月”号和“霜月”号。

乙队编有“飞鹰”号、“隼鹰”号、“龙凤”号3艘航母，共有舰载机134架，其中零式战斗机80架，九九式俯冲轰炸机28架，“彗星”俯冲轰炸机11架，“天山”鱼雷机15架。护航舰只包括战列舰“长门”号，重巡洋舰“最上”号，驱逐舰“满潮”号、“野分”号、“山云”号、“时雨”号、“五月雨”号、“早潮”号、“滨风”号和“秋霜”号。

小泽的9艘航母共有舰载机426架。加上护航重型舰只上的42架水上飞机，日军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中可投入飞机为468架，已超过开战之初南云偷袭珍珠港时6艘航母的载机量。除舰载机飞行员素质较低之外，小泽舰队还有一个最大短板：护航驱逐舰数量太少，反潜能力严重不足。这将在随后的战斗中充分显现出来。

栗田领军的前卫舰队将在主力舰队前方160公里处航行，小泽如此部署可谓煞费苦心：这样就能在确保主力舰队安全的情况下，以空中力量对敌人实施打击。前卫舰队在敌机极限攻击半径吸引火力，削弱美军空中力量。一旦美军航空力量遭遇重创，栗田将率领4艘主力战列舰及众多重巡洋舰冲入敌阵，与敌炮战。小泽迫切希望角田的基地航空部队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最大限度抵销美军舰载机的数量优势。

固然日军士兵个个士气高昂，但指挥官小泽却惴惴小心，如临干谷。他深知对欲夺回战场主动权的日军而言，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虽然第一机动舰队实力不弱，但美军快速航母舰队的实力更强，舰载机至少是自己的一倍以上。小泽的判断非常准确，事实上此时美军的15艘航母共有舰载机916架——“地狱猫”490架、“海盗”3架、“地狱俯冲者”174架、“无畏式”55架、“复仇者”194架——总数几乎是日军的两倍。虽然兵力居于绝对劣势，小泽却认为自己并非毫无胜算，日军拥有以下诸多有利条件：

第一，日军拥有主场之利，航母舰队可以使用塞班岛、提尼安岛和关岛的陆基机场。

第二，小泽和宇垣两支舰队选择的航线均在马努斯岛美军侦察机的活动范围之外，可以有效隐蔽舰队的行踪。

第三，如果与角田部队不少于500架陆基战机相加，日军的战机总数就能基本和对手持平。在正式决战打响之前，角田部队将消耗掉美军三分之一以上的航母，多了更好。

第四，陆基战机普遍个儿大腿长，相比舰载机而言，在执行侦察和搜索任务时优势明显——当初在中途岛，率先发现田中登陆船队和南云第一机动部队的就是长腿的“卡塔琳娜”。角田部队可以及时捕捉美军行踪，使机动部队省下更多飞机用于进攻。小泽此时尚不知道，在他尚未抵达战场之前，角田部队已经在美军的扫荡中损失殆尽，能够给他提供的帮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第五，如果战斗在马里亚纳群岛以东海域打响——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大——风向对自己非常有利。日军舰队是向东航行，在接敌过程中处于下风方向。菲律宾海6月盛行的东南风可以保证日军航母在放飞舰载机的同时不断向敌人逼近，而美国人则恰恰相反。

第六，根据中途岛海战时美军采取的战术，小泽知道斯普鲁恩斯是一位深谋远虑、打法谨慎的海军将领，他不大可能主动出击，而会在塞班岛登陆区附近海域占据掩护阵位。在这种情况下，日军舰载机活动半径较大的优势就可以得到充分发挥。

第七，有准确情报显示美军此次实施的是登陆作战，大批运输船和滩头阵地需要保护，斯普鲁恩斯势必会缩手缩脚，而自己就完全不存在这一问题。

小泽的自信来自于他根据以上特点，精心设计了一套能充分发挥日军优势的独特战术，即所谓的“穿梭轰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