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同样是看到“对牌”,宝玉还是个孩子,秦钟却人品堪忧

《红楼梦》读到第十四回,场面上是写秦可卿的葬礼,但这一回最重要、最核心的人物是王熙凤。甚至庚辰本回后有注称:

写秦死之盛,贾珍之奢,实是却写得一个凤姐。

(秦可卿的葬礼)

这句批注是准确的,因为在这一回,虽然葬礼场面宏大,曹雪芹所要刻画的核心人物却是王熙凤:协理宁国府,整理“五病”的是她,与宝玉逗乐宝玉外书房装修进度的是她,应对贾琏的在途需求的依然是她,她处理家务日夜不息,她是荣府日理万机的大总管,协理宁国府后更显能力超强,她忙到什么程度呢?

(凤姐之英气)

坐卧不能清净。刚到了荣府,宁府的人又跟到了荣府。既回到宁府,荣府的人又找到了宁府。

她的个性呢?看到贾府上下的运营情况以及众人对她的态度,她的表现是——

见如此,心中到十分欢喜,并不偷安推托,恐落人褒贬,因此日夜不暇,筹画得十分的整肃……

实际上,到这一回为止,王熙凤这个人物已全面、立体、丰满地立在了读者心中。正如甲戌本回前所说,这一回,主要是:

写凤姐之珍贵。写凤姐之英气。写凤姐之声势。写凤姐之心机。写凤姐之骄大。

当然,这也埋下了她后来生病及小产的伏线,正是因为这样的人格品性,王凤姐才会有这样的结局。

(凤姐之贵)

但请注意,曹雪芹是写作大师,他从来不会用整回的文字只写一个人物,《红楼梦》是众生像,是人物群像,写人物,就是写家族命运,可能在某个细节,会偷闲写上几笔别人,看似不动声色,实际上整个家族以及相关人的描写都是同步推进的。比如在这一回里,曹雪芹除了集中笔力刻画王熙凤,还有一些人物,在看似不经意的笔墨中刻画了出来,最主要的,是宝玉和秦钟,用笔不多,却极见人格品性。

(宝玉和秦钟)

宝玉还是个孩子,秦钟的人品堪忧

我们看,在这一回,宝玉是跟秦钟一起出现的,由此可见,秦钟并没有因为秦可卿的亡故而失去荣养,他依然获得了宝玉的照顾,得到贾府上下的看顾,甚至他还是同贾母一起吃饭。因为宝玉说:

“这边同那些浑人吃什么!原是那边,我两个同老太太吃了来的。”

我们不用再去管秦可卿的出身,因为秦钟跟秦可卿虽是姐弟,但在作者的人事架构里,他们两个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秦可卿的人品,与秦钟并不相关。

对于秦钟,曹雪芹实际上在这一回已经开始着力刻画,只是不显眼罢了。我们看:

当有人拿了对牌找凤姐领东西时,秦钟看到对牌,问了一句话:

你们两府里都是这牌,倘或别人私弄一个,支了银子跑了怎样?

这一句话并不起眼,但却暴露了秦钟的人品,在他,原来他是心里满是邪恶的念头,一有机会就会蝇营狗苟,在他看来,“对牌”是可以有机会造假的,于是,他问了出来!倘若一个人心中不存恶念,这样的话能问出来吗?不能。我们后来看秦钟相关故事情节发展和他早亡的结局,实际上曹雪芹在此时已经安排定了。

(宝玉)

因为,在接下来的情节中,秦钟是在秦可卿出殡途中,就火急火急在馒头庵与智能儿偷欢,这是多么不堪的人品啊,就算不是亲姐姐,大义名份总还是存在的,姐姐的丧事,自己尚在热孝之中,他竟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来!就算他也是孩子,也是人性品格有极大缺陷的。

同样是看到对牌,宝玉的态度呢?

宝玉也发问,只是他的问话,要“干净”得多:

宝玉因道:“怎么咱们家没有来领牌子作东西?”

这说明什么?说明宝玉在这一回的年纪,还是个完全不理家务的顽童,他并不知道理家的日常程序也不知理家的艰辛苦,凤姐补说他了一句:“人家来领的时候,你还在做梦呢!”这话的口气,十足是对小孩子说的。

我们的宝玉在这时不但不知俗务,甚至连对牌也没有见过。当提及外书房的进度时,宝玉的动作是“猴向凤姐身上”立刻要牌,这就像一个闹人的孩童在争要糖果。

(宝玉)

有些人把这一句当成宝玉跟嫂子通奸的证据,依我说,有这种念头的人该自行面壁反思(实际上有这种念头的人,是另一种版本的秦钟),他们两个绝不可能,在十四回时,宝玉还是个孩子,即便他跟袭人“试了云雨”并且“试了几回”,实际上,他仍然是个尚不成熟的孩童。

就像纪晓岚说和珅:“你是个脏口儿,我老纪是个净口儿”,宝玉跟秦钟相比,宝玉的心性是干净的,这实际上相当重要,其重要性,甚至关乎《红楼梦》全书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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