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想整明白这个验证自身能力的蓝海品类
创新更多时候不是从0开始。文/灰信鸽在打下CCG、不对称竞技之后，网易这次把目光放在了竞速上。这个决策很是意外。网易做过MMO、吃鸡、MOBA，可这「赛车竞速」，此前是几乎完全没碰过。哪怕放眼国内，也只有《QQ飞车》等一两款游戏在榜，少有哪家愿意付高昂的入场券去尝试这个品类。可制作人Air还是想撩袖子去试试。Air在毕业后加入网易，上一款产品做的MMO，他觉得「竞速」的本质其实就是「对抗」，只是对抗的目标从「击杀」转为了「速度」而已——或许按这个思路来做，反而能给这个品类找到更多有趣的设计。另一方面，「赛车竞速」天然有很高的门槛和天花板，它同样也是检验大厂能力的一个节点。微软做过，EA也做过，「网易到了这个规模，自然也需要尝试一下。」《王牌竞速》上线后，成绩表现不俗。游戏上线前，预约就超1500万，开测首日便登顶App Store免费榜，畅销榜最高跻身Top9。TapTap与好游快爆的玩家评分，至今保持在双7.0水平，口碑稳定。
制作人Air坦言，公测成绩超出了预期，甚至比内测表现还好。他具体的立项思路是什么？他又是如何为「竞速」玩法设计创新玩法的？以下为整理后的采访内容：01要创新，就从题材里面去找葡萄君：《王牌竞速》给赛车加对抗技能的想法，还挺匪夷所思的，但结果不少玩家还挺喜欢这个点，这个创新的念头是怎么出来的？Air：其实我们立项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先脱离同质化。现在大部分赛车游戏的同质化还是挺明显的。他们的不同之处，只有细微的手感差异，这导致玩家在所有竞速游戏里的目标都是高度一样的：只追求最快的速度。这个问题反映到玩家的表层体验流程来看，就是只找最好的车去开，体验变得单一；往赛车品类的设计角度去看，那就是会有大量的游戏资源被浪费——每款竞速游戏里面都有几十上百辆赛车，可真正被玩家玩起来的就这么几辆。「同质化」只是问题的前期表象，真正的麻烦会出在长线运营里：竞速的玩法设计会被锁死在「速度」这个框架里，新玩家没兴趣进来，而且中后期花大量精力设计的内容，它给玩家的惊喜感是递减的。因此我们选择加入「赛车技能」的概念，去解决这个问题。葡萄君：为什么给赛车加个「技能」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国内《QQ飞车》之类的赛车游戏，也有道具、技能的设计吧。Air：「技能」解决同质化这个大问题前，先用它去解决两个小点：「社交」和「收集」。分开来说，首先是社交。《王牌竞速》的定位是「拟真赛车」，但我们强调的并不是单机高度写实的拟真，而是能够支撑长线运营的「社交拟真赛车」。竞速玩法本来是比较偏单人的体验，强加的社交系统容易格格不入。比如说我们三个人用一样的车组队，即使我们三个包揽前三，可当中的前后位差异始终是有的。换句话说，竞速经常是十个人比赛，就一个人爽。可一旦加入了「技能」，游戏让赛车技能之间存在配合，分工不同，玩家也自然地有了社交和组队的理由。其次是收集玩法。刚才提到的赛车资源浪费，一样可以用「技能」的差异化来解决。不同的车辆有不同的技能设计，自然就放大了各个车辆的差异性，让他们更个性化。赛车之间的关系不是上下位替代，而是横向的不同，玩家也更愿意去收集各种各样不同的赛车。回归设计角度来说，这其实有些像把赛车做成卡牌角色，让他们各有各的特点。
葡萄君：这个思路还挺新颖的，毕竟《王牌竞速》的赛车也不是拟人化，而都是真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Air：这就是用户记忆点的问题。其实回顾去看汽车文化，大家对经典汽车的记忆都是一些很特殊的动作，或者是特别的特技上。比如说《头文字D》里面，除了那些台词，大家的记忆点肯定是在「排水渠过弯」「钟摆漂移」这样的技能上；唐老大在《速度与激情》里面，每次开车起步，他的标志性动作就是车头会抬起来；还有《雷速登闪电冲线》里面的「刀片超车」、《四驱兄弟》里面的「龙卷风」都是如此。影视作品远了些，游戏当中也有案例。你看《狂野飙车》经常被玩家戏称「狂野陀螺」，也是因为它的车可以360度旋转，是牛顿从棺材板里面跳出来的操作，可这东西就是能成为大家深刻的记忆点。这个就和卡牌角色的设计不谋而合了。葡萄君：从题材身上找答案。Air：没错，就比如我们为什么觉得「技能」可以把社交做好？因为F1方程式赛车里面确实有这样的战术。F1里面，大家开的车虽然差不多，关键在于车手之间存在着战术配合。我的开车技术好，那我就只管往前开，拿第一；我要是反应稍微差一点，那我的战术就是在合法范围内，帮队友干扰其他队伍的车手，或者做一些辅助战术的配合。葡萄君：所以你们拿「技能」去做创新的思路，并不是搞品类融合？Air：品类融合不是一个源头，而是一个结果。品类融合存在风险。你想要给玩家新鲜的体验，从这边拿一些，那边整一点，搅合在一起的东西的确是创新了，可玩家不一定喜欢这个创新的结果。从结果来看，《王牌竞速》的确算是「竞速+卡牌+技能对抗」的融合，可它的每一个融合点，都有现实题材的对应情感去支撑。赛车是个小品类，可汽车是大题材。大家喜欢车，那我们就解决大家收集车的问题；玩家喜欢赛车的对抗，那我们就在专业的F1体育比赛里面找到这种对抗。「技能」的确是个创新噱头，但背后的问题是能不能让玩家接受，大众能接受。
02像做战斗玩法一样，去做竞速葡萄君：所以《王牌竞速》的技能，具体是怎么设计的？Air：最简单的思考方式，就是去拆解赛车的能力。最基础的赛车能力就是速度。可如果分场景来说，它还有直道、弯道、坡道等等速度场景。那么我们就可以细分每一个场景，来放大这个能力。比如说直道竞速的场景，我可以把这个赛车的直道最高速加到非常离谱的状态；而弯道的场景中，我们一些赛车的「刀片」跑法，可以保证自己的速度不会因此下降。如果我们把场景弄得更复杂点，一些场景里的弯道和障碍物比较多，碰来碰去，对新手很不友好，那么我们就可以做一些带有自动驾驶技能的车辆，帮新手逃课。所以本质上，这有些类似于回归战斗数值的拆解方式，把操作维度拉大。葡萄君：你们怎么拆解这个维度？Air：你可以把「竞速」类比到传统的竞技对抗。传统竞技游戏的目标，就是看我俩谁先弄空对方的血槽，这放到竞速里也同理。赛车的本质就是看谁跑得快。你一旦把比赛进度条替换成血条来思考，能玩的花样就很多了。比如说我的血条前面扣的快，他就可以对应到前期提速的领先跑法，后面扣的多，那就对应着我的赛车有很强的反超能力。我们做传统竞技这么多年，延伸出了很多方式去削减体力槽。比如我的攻击会产生暴击，会打出连击，或者我给对面挂debuff，给我自己挂上buff。当我把这些操作对应到竞速里面，就可以拉出很多的数值维度。葡萄君：所以你们是拿MMO、MOBA的数值体系来做竞速。Air：我之前做的就是MMO，大家也是在传统竞技这块的积累最多，试了一通，竞速确实能按照类似的思路去推。反正从我个人的视角来看，他们的底层数值逻辑是同一种事情。
葡萄君：现在的竞速头部产品也有道具、技能的设计，《王牌竞速》做「技能」的不同点是什么？Air：我觉得是「度」的把握。拿《QQ飞车》来说，它的核心是社交，这让它的道具赛可以用很娱乐的方式来做。比如这个模式下，你跑到第一位其实是很难受的一件事，大家都拿着飞碟、水球、导弹瞄着你，你成了活靶子。很显然，这个模式追求的就不是「速度」，而是「对抗」。我们做《王牌竞速》的设计时，就要克制许多。比如说我放一个影响对手速度的debuff，它一定不能是让对方直接停下来的效果——这个肯定是无法接受的，如果是让前方车辆减速百分之几，那这个就是OK的。《王牌竞速》的核心是竞速，社交和技能都是手段，这时候就需要控制后两者对竞速影响的「度」是多少。葡萄君：这个度怎么衡量？Air：在竞技体验可接受的程度。简单来说，这些技能我用了之后对方不会很不爽，但是对我的收益也不会有多大的加成。赛车技能的爽点不是立竿见影的直球效果，而是战术策略所换来的速度获胜。葡萄君：和其他竞速游戏相比，做好「度」能给玩家带来怎样不同的体验？Air：首先自然是容错空间。就像《CS:GO》里面是纯比谁的枪法好，《守望先锋》里面，你可以开盾、可以奶，也可以用最基础的枪法，但维度上去了，操作的容错空间自然就上去了。玩家的操作空间多了，策略维度多了，同时游戏体验的目标还能始终保持统一。葡萄君：这个是《王牌竞速》最大的挑战点吗？Air：这个挑战确实不小。从一测到现在游戏正式上线，我们一直在调整技能间的平衡性，既要保证大家在竞速的框架内，又要给玩家对抗反馈。这个没有什么对标的参考，只能一步步来，不断尝试。葡萄君：这套「技能」设计的方式能解决不少问题，但怎么能让玩家自然地接受？Air：这个可以和汽车文化来结合设计。比如说你看到一台越野、SUV的时候，你肯定会觉得他比较凶悍，你就会觉得他是一台有干扰能力的车；如果你去看一款超级跑车或者F1这样的车，你会觉得他很快，但也会觉得他比较脆弱，F1里面稍微撞一下，车就飞了。我们会站到玩家角度去判断，这样的车辆有什么样的刻板印象，再根据这些印象来设计赛车的技能。葡萄君：未来你们还会从什么方向去拓展「技能」的设计？Air：我们考虑从赛道本身下功夫，现在的赛道设计还是更多从感官和美术下功夫。未来我们打算基于赛车技能做些场景的设计，比如有些车辆的技能适合飞跃，那我们就可以做一些飞跃落差非常大的场景；有些车的过弯能力比较强，那我们就做一些弯道设计更加巧妙的赛道。
03网易到了这个规模，需要试试这样的产品葡萄君：游戏现在也上线了一段时间，用户反馈达到你们预期了吗？Air：整体是达到预期的。留存略微高于预期，比计费测的数据还要好。这事我们也反思过，赛车这个品类比较神奇。它的认知成本低，大家的尝试意愿高。产品只要有自己想法，是不会因为玩家规模扩大而让数据下滑的。这个事情在《王牌竞速》上就比较明显——一测的时候，我们没想好方向，数据就比较差，但产品方向一有了自己的特点，玩家的进入量就是翻倍，甚至十几倍的增长，留存也很稳定。葡萄君：之前也聊过，你们提到这个市场空间还很大，《王牌竞速》也正在做起来，竞速品类会在未来慢慢做大吗？Air：首先需要明确的是，竞速品类没这么好进来。它的确有空间，国内产品的头部效应虽强，但它们的产品特性又很细：Q版、社交、娱乐。竞速的切入点还有很多。可竞速又是需要相当重的资产支撑。比如竞速游戏的赛道，一个赛道必须做大，几公里长，这个资产规模就是几个平方公里。这个规模放到MMO，那就是一个主城的级别，而这样的赛道我们需要做出几十条。所以你做竞速，特别是写实赛车，它的投入相当大，而且它的付费又没有卡牌这么直接。这是一个高资产投入，收益却不高的产品。从投资角度来看，我去做SLG、卡牌会要划算许多。葡萄君：那当时你们是怎么说服管理层，去做立项的？Air：刚才说的市场空间是一个点，领导也很鼓励我们去试试这种重资产的产品，但从公司层面来看，厂商体量到了一定的阶段，赛车游戏是一个一定要去做的品类。葡萄君：怎么理解？Air：你去看国际上比较大的游戏公司，他们多少都有一些自己的赛车品类。比如说微软有《极限竞速》，索尼有《GT赛车》，Gameloft有《狂野飙车》，EA有《极品飞车》，诸如此类。正因为「竞速」的玩法比较固定，所以它对性能优化的探索，以及对画面的追求是领先于其他品类的。这一点从海外的产品就能看出。无论是想做3A，还是想让技术沉淀、美术表现再上一个台阶，赛车都会是一个非常值得一试的品类。葡萄君：你们现在做的如何了？Air：只能说还在努力吧，还有很大的空间值得探索，但是网易有这样的入场券，后面不断向上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