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去”与令人吃惊的“引申”结果

古羌藏语中,狗还有一个重要称呼,叫作“qu”( qu),同样在华夏文明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这个“qu”与“ku”()一样也是尊称,例如,藏语把老丈人叫“曲波”(),把丈母娘叫“曲莫()。并且 “qu”同样有“子孙”之义,如贵族子弟叫“宦曲”( huan qu)或“子曲”( zi qu)。
甘孜州德格县有叫“阿去”( a-qu)的草原 (也叫“阿须”),传说是格萨尔王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他统一了150个部落后,建都于草原西北部今俄支乡境内。
藏语的“qu”也是阴间一种可怕神灵的称呼,苯教古籍《琼部王室世系水晶镜》说,地下有三种神灵:“者”( adze)“申”( shen)“去”( qu)。
西域古国中,多有以狗“qu”为号的,如《史记·匈奴传》:“自陇以西,有绵诸、绲(gn)戎、翟、獂(huán)之戎;岐(qi)梁山、泾漆之北,有义渠(yi qu)、大荔、乌氏、朐衍(qú yn)之戎。其中的“义渠”是“伊”(qú)的异写,意为“能说话的狗”(与炎帝的姓氏“伊祁”同义)。据《秦本纪》记载,秦人是在兼并“义渠”之后迅速崛起的。这个“朐衍”(qú yn)古藏语也是“狗王”的意思。
古国“疏勒”亦名“佉沙”(q sh),也是“狗神、狗地”的意思。公元501年建立的麴氏高昌国,王号叫“麴嘉”,藏语也是“狗王”的意思,据记载,王号传了九代,历134年。
佛教典籍记载,佉卢文是一个叫作“佉(q)楼”人创造出来的。这是一种曾在印度、阿富汗和新疆广泛流行的拼音文字。注意这个创造者的名字,古藏语是“狗人”的意思。
敦煌藏文献中,以“ku”( ku)为号的大将,例如,尚论“库·赤多娘苏尔”和“库·久尔禄赞”,伦布“库·赤聂主松”和“库·都赞 ”等,这些“库”( ku)亦可读作“qu”,因为本义都是“狗”。藏文虽是统一的,但读法却很不固定,很多时候随方言习惯而定。
读作“qu”的时候,pan >汉文通常译作“麴”或“曲”。其实,西周时代,就有叫“麴人”的官职,但没有记载具体职能。而在西藏高僧大德名号中,也多见“旺曲”( wang qu)两字,说是有“命根”之义。
成吉思汗设“四杰”之职,本义是“四舌、四狗”,但《元史·木华黎传》曰:“木华黎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事太祖,俱以忠勇称,号掇(du)里班曲律。”这个“掇里班”是“值日”的意思,“曲律”就是“qu”的尊称读法。
这个“曲律”称号,在《旧唐书·突厥传》中就出现了,曰:“其大官屈律啜,次阿波,次頡利发,次吐屯,次俟(qí)斤,并代居其官而无员数,父兄死则子弟承袭。”此“屈律”就是“曲律”的异写,意为“狗人”。
有人会疑问:作为最常见的家畜,最大的官职,这个“qu”难道就没有一个“专业”写法吗?回答是有的,但已经被挪用了,它就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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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骨文“去”字和金文“去”字

最初的“去”由表示“大人”的“大”,和表示狗舌头的“口”组成,造字方式已清楚地告诉我们,它原本是指有狗称号的“曲律”“麴嘉”“佉楼”之类官职。
笔者发现,秦始皇的第一丞相“李斯”,在泰山石刻中的官号叫“去疾”(qù jí),用的正是“去”的原始本义,在藏语就是“第一狗”的意思(序数后缀)。
“去”是被挪用之后,才变成了表示“离开”的动词。但也是从狗的习性中引申出来,因为狗总是在主人身边奔跑,一会儿远离主人,一会儿又奔向主人。当“离开”之义被用得越来越广泛之后,原始本义就被渐渐遗忘了,最后,名词变成了动词。
如此这种只剩下引申义的古汉字有很多,古今含义变化之大,往往让人大吃一惊,甚至感到匪夷所思。
正因为“去”本义是“狗”,原本指君王身边的大将,它才有“摧毁、杀死、消灭”之类含义,例如:
《孟子·公孙丑下》:“君臣、父子、兄弟尽去仁义。”
《左传·僖公十五年》:“千乘三去。”
《捕蛇者说》:“去死肌,杀三虫。”
《清稗类钞·战事类》:“小敌去。”
“去”的同源字也很多,如:呿(q)、阒(qù)、驱(q)、劬(qú)、竘(q)、覰(qù )等,都从“狗”的本义中产生出来,而不是“离开”之义中产生。
更有甚者,吴越方言中,表示“去”的方言动词有两个:“qi”(起)和“ke”(科),也都是从古羌藏语“狗”的读音引申而来。由此可见,官职“去”变成动词,不是一个孤立现象,它说明,在漫长的华夏文明起源过程中,古羌藏语融入汉语方言是全方位的,规律也是相同的。

附图:


秦始皇封禅泰山石刻残部,李斯排在第一位,官号“去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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