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柴大胆害命 急上天留生

第1回 柴大胆害命 急上天留生

作者:阮镇

漾濞彝族蒙氏老祖名叫蒙照源。他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有人要扼杀他了。要扼杀他的人名叫柴大胆,是诏主蒙佉阳照的四夫人柴氏的亲哥哥。

柴大胆知道,诏主位只能由长公子继承。诏主蒙佉阳照虽然有四位夫人,可眼下,却还没有一位夫人能生出一个公子来。蒙佉阳照的大夫人熊氏,生下一个女儿蒙照溪,就过世了。二夫人木氏,一连生了两个女儿,蒙照涤和蒙照洁。在生蒙照洁时,得了产后病,不能再生养了。三夫人安氏,虽然快要临盆,可谁知道是公子还是公主?四夫人柴氏,也身怀有孕,也不知怀的是男还是女。

柴氏本是金牛村人,成为蒙佉阳照的四夫人后,蒙佉阳照就把她全家迁来,建了柴宅大院。平日里,柴氏隔三差五回柴宅大院来,与爹娘和哥哥柴大胆团聚,一家人其乐融融。可是,柴大胆却不安于现状,总在琢磨怎样才能出人头地。琢磨来琢磨去,琢磨出一个理来。要想出人头地,就得手中握有最大的权。样备诏最大的权,不就是诏主吗?

柴大胆这么一琢磨,立马就想到了妹妹柴氏的大肚子。一想到妹妹柴氏的大肚子,他兴奋得一拍大腿:要是柴氏能生出个公子来,那公子不就能当上诏主了吗?自己的外甥当上了诏主,不就等于自己也是诏主了吗?

于是,他找来了温半仙替柴氏预测胎儿是男是女。当温半仙说,柴氏怀的是公子时,他高兴得抓耳挠腮。柴氏却不以为然:“公子、公主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有什么不一样吗?看把你高兴得要死的样子,真好笑。”他翻了一个白眼:“我的傻妹妹,这当然不一样啊。公子能继诏主位,公主就不成。”

柴氏说:“哥哥,这点你就不懂了,长子才能继诏主位,我是四房,就是生出儿子来,也没有资格继诏主位啊。”他假咳了一声:“妹妹,我说你傻,你还真傻,你想,眼下,诏主没有儿子,三夫人安氏虽然快要临产了,可谁知道是公子还是公主呢?”柴氏小声嘀咕:“三夫人安氏要是生下公子,这诏主位我儿子就没份了。除非三夫人安氏生出个公主,我还有一线盼头。”

柴大胆决断地说:“事在人为。如果三夫人安氏真的生下公子,那我们就想办法把公子灭了。”柴氏瞪大眼睛张着嘴,打了个寒噤:“这,这,恐怕不行吧。”柴大胆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妹妹那光鲜饱满的额头,“看把你给吓的,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柴大胆苦口婆心地开导柴氏:“你记不记得,我们在老家金牛村时,过的是什么日子?那可是吃糠咽菜,猪狗不如的日子啊。你哥哥我,可不想再过那样的苦日子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万一有一天,诏主不再宠爱你了,把你凉在一边,不理你了,那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柴氏天真地望着他:“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想,诏主不会不理我吧。”他挤挤小眼睛:“我说的是万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柴氏有点担忧了,望着掉光了叶子的核桃树发呆,树枝上有两只乌鸦,刮刮地叫。柴大胆起身轰飞了乌鸦,话中有话:“不轰一下,哪来的清静?”

柴氏似乎想到了什么,双手拄着下巴,望着他:“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呢?”他出了一口粗气:“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把三夫人安氏生的儿子弄死了,不就平安无事了吗?”

柴氏一听哥哥还是要谋害公子,就迟疑起来:“温半仙真的就肯定,我肚子中的胎儿是公子吗?如果,真的把三夫人安氏的公子害死,而我又生不出公子来,那岂不是伤了诏主的心?”

柴大胆满脸的坏笑:“妹妹放心,那温半仙说是公子,就肯定是公子。再说,我已经派人跟定那温半仙了,如果有假,他也脱不了干系。”柴氏虽然贪图荣华富贵,可从来没想过杀人害命的事,胆怯地问:“要是我们把三夫人的儿子弄死了,我们不就成了杀人犯了吗,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呀?”

柴大胆把胸脯拍得叭叭响:“只要妹妹你点头答应,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不过,这事非同小可,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万无一失了。”

又过了几天,在柴大胆不停地蛊惑下,柴氏终于下了决心,兄妹二人密谋多次,设想了多种谋杀方案。其中,利用收生婆急上天扼杀公子,这是最佳方案。柴氏听从柴大胆的安排,小心谨慎地实施着谋杀公子的罪恶方案。

样备诏有名的收生婆名叫急上天。正巧,柴氏的贴身奴婢根蓝,是急上天的本家侄女。柴氏吩咐根蓝带着一包银子到急上天家去。急上天见侄女来了,亲热得不得了,这与侄女是四夫人柴氏的贴身奴婢有关。如果通过侄女能巴结上四夫人柴氏,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急上天急忙把侄女拉进里屋,说了半天的话。急上天送走侄女根蓝后,急上天的丈夫二不动,看着妻子一脸的愁相。平时,二不动从来不问妻子的事。这一回,见妻子急上天总是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几次想问一问,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回肚里去了。

样备诏无论诏主和奴隶,当女人临产时,其丈夫总要回避。今夜,三夫人安氏要临产了,诏主蒙佉阳照就回避到四夫人柴氏房中歇息。

四夫人柴氏美貌温柔,最得蒙佉阳照的宠爱。此时,柴氏在蒙佉阳照身上撒娇,试探地问:“安姐姐万一生了公主,那该怎么办啊?”

正在兴头上的蒙佉阳照,抚摸着柴氏的大肚子:“不是还有你吗?”柴氏又在他身上拱了拱:“如果安姐姐真的如你所愿,生下公子呢?”

诏主蒙佉阳照紧紧捏住柴氏赤裸的肩头:“那就是天遂我愿,样备诏就后继有人了啊。”柴氏发着嗲:“那奴家要是也生下公子呢?”他开怀大笑:“好啊,那我就有两个儿子了呀。”

柴氏本想再问下去,可是,转念一想,不能再往下问了。万一蒙佉阳照起疑心,她就无法自圆其说了。因此,她不再说话,在蒙佉阳照身上施展她特有的手段,这是她深得蒙佉阳照宠爱的原由。

柴氏一边与蒙佉阳照温存,一边思忖着三夫人安氏生公主还是生公子。如果生公主,那就罢了。如果生出公子来,就要收生婆急上天立马把公子掐死。

急上天捧着刚刚离开母体的公子,双手在剧烈地颤抖,心跳加速,几乎喘不过气来。房中除了三夫人安氏无力地躺在床上之外,只有三夫人安氏的贴身奴婢翠翠在身旁。她可以把翠翠支使开去,轻而易举地把公子弄死,然后,只要说是生了个死胎,那就一点干系也没有了。

可是,急上天的手,只会把窒息的婴儿救活,而从来不曾把活跳跳的婴儿弄死。她手心里攥着公子的小命,公子是死是活,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突然,她被公子嘹亮的啼哭声惊醒,这才回过神来,仔细端详手心里的公子。她看到,公子印堂穴上有一点芝麻大的红色胎记,不觉心头一颤。

她儿子的印堂穴上也是有这么一点红色胎记,儿子不幸得了七天风夭折了。当时,她哭得死去活来,儿子的模样还牢牢地在她的记忆中。

公子降生时,她听到屋外有人喊,天上出现五彩霞光。她收生无数,这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奇事。她认定,公子非等闲之辈,肯定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才会有这五彩霞光伴随公子降生而出现。

于是,她咬紧牙关,心如止水,按步就班地把公子包裹好,放到三夫人安氏的身旁。语气十分轻柔:“恭喜夫人生了个公子。”

急上天默默地退出门去。守候在门外的根蓝,急切地向急上天打听,三夫人安氏生的是公子还是公主?急上天极其平静,瞅了根蓝一眼:“我累了,我要回家去。”根蓝不让:“婶子,你别为难我,四夫人还等你回话呢。”急上天略一思忖,把几丝乱发捋到耳后:“那好吧,我跟你走。”

柴氏抚弄着如醉如痴的蒙佉阳照,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自信已经抓住了蒙佉阳照的心,她做什么,怎么做,都不会引起蒙佉阳照的疑心。

她已经作了周密的安排,只等着好消息了。

蒙佉阳照惦记着安氏临盆的安危,天一亮就要起床去探听消息。柴氏两条白藕似的手臂,勾住蒙佉阳照的脖子不放,对着他的耳朵眼,有一挞,无一挞地吹着气。她温暖的气流,如柔弱的小手,触摸着蒙佉阳照的耳底,他浑身通泰,不由得打消了起床的念头,重新搂定柴氏赤裸的身子。

柴氏不失时机地把手移到了下面,他不由得粗重地喘息起来。

样备诏诏主各房夫人的贴身奴婢,都是夫人们的心腹。贴身奴婢们不仅要服侍夫人的饮食起居,还要时刻听候夫人与诏主亲热时的传唤,比如事前的助兴,事后的清洗。因此,贴身奴婢自由进出夫人的内室,不必通报。

日出卯时,柴氏的贴身奴婢红红径直来到柴氏床前禀报:“启禀诏主和夫人,此时天上呈现五彩霞光。”

诏主蒙佉阳照一听五彩霞光,松开柴氏,一轱辘翻身下了地,兴奋地说:“你说什么?五彩霞光,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兆头啊,我得看看去。”

红红指指蒙佉阳照的下体:“诏主,你……”柴氏笑出声来:“诏主,你一丝不挂,就这么出去,不怕冻坏了?”蒙佉阳照低头一看,也不禁笑起来。

蒙佉阳照等不及红红慢吞吞的服侍,自己快速穿戴好,一个人来到院中。只见满天五彩霞光,美不胜收。他不禁击掌叫好,心想,这可是祥瑞的象征,我样备诏有好运了。

急上天跟随根蓝来柴苑见四夫人柴氏。她二人刚进柴苑就碰上了诏主蒙佉阳照。根蓝跪禀:“启禀诏主,三夫人安氏生了一位公子。”

蒙佉阳照仰面朝天,双手平举:“苍天有眼,我样备诏后继有人了。这五彩霞光,祥瑞,祥瑞啊,祥瑞。公子就赐名蒙照源,意思是我样备诏源远流长,这鱼头也要改,改为蒙光,五彩霞光,吉祥之兆,重振我蒙氏祖业的日子,不会久远了……”他忘形地转了两圈,自说自话地离去了。

根蓝看蒙佉阳照走出了柴苑,这才起身,领着急上天走进柴氏的内室。柴氏腆着个大肚子坐着。见根蓝领着急上天进屋来,迫不及待地问:“生的是公子还是公主?”

急上天如实禀告:“禀夫人,生了一个公子。”柴氏“哦”了一声,又问:“死了吗?”急上天挤出两个字:“没有。”柴氏突然脸一沉,冰冷地吼了一声:“为什么?”

急上天很平静:“人多眼杂,无法下手。”柴氏瞪了根蓝一眼,咬牙切齿地问:“你没有把我的话给她讲明白吗?”

根蓝连忙跪下,边磕头边说:“奴婢讲清楚了,不信,请夫人问问她。”急上天也跪倒在地,不慌不忙,一字一顿,语气很平静:“根蓝已经对奴婢讲清楚了,奴婢也听明白了。”

柴氏狞笑着,令人毛骨悚然:“你说她已经讲清楚了,你也听明白了,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照着做?你就不怕我灭了你全家?”

急上天假意害怕:“奴婢有几条命,敢不按照夫人的吩咐去做。只是,奴婢怕把公子立马弄死,会引起对奴婢的怀疑。一旦追查起来,难免会连累夫人。因此,奴婢在公子的脐带上做了手脚,到了七天,就会发作死去。那时,只说是害了七天风,也就没人起疑心了。”

柴氏想了一会,这才摸摸大肚子,“嘿嘿嘿嘿”奸笑起来,令急上天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柴氏不那么狂躁了:“起来吧,你说的也有道理。”根蓝和急上天起身,站立一旁。急上天不卑不亢:“夫人,奴婢出来了一夜,该回家了。”

柴氏一挥手:“去吧。可得把嘴守严实了,这事还没完。”急上天双眼看着地:“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走漏一个字。”

急上天刚走到门前,柴氏突然叫起来:“站住。”急上天假装没听见,刚跨出门槛,就被卫士给拦住,推回到柴氏面前。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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