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解字》第238课:细说“造”字
接着我们的《说文解字》课程,今天只讲《说文解字》“辵”部的一个汉字:造。造是现代汉语常用汉字,所以,今天的内容也不少,请耐住性子。造字的详情如下:
造。读音有两个:
(一)zào(这个读音旧读为cào)。这是中华书局注音版《说文解字》标注的读音,给的解释是:“造,就也。从辵,告声。”形声字。这个字因为小篆之前的字形相对繁杂,因此我们把字形发展放上来,如图:
(造字的字形发展)
你看,早期的造,字形跟现在差别很大,高鸿缙《颂器考释》:“(金文)<上宀下艁>,制造之本字,亦作艁,从宀,从舟,告声。言屋或舟均人所制造也。后世通以造访之造代之,久而成习,而<上宀下艁>与艁均废。”造字早期并不这样写,而是跟房子跟舟有关的,只是后来才发展成造访的造。在隶书里,告字或隶变作“吉”形。
许慎认为造的本义是成就,功绩。谭长说,造,上士也。《诗经·大雅·思齐》:“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郑玄笺称:“子弟皆有所造成。”所以成人品德好,儿童个个可深造。再比如《左传·成公十三年》:“文公恐惧,绥静诸侯,秦师克还无害,则是我有大造于西也。”杜预注:“造,成也。”大意为:文公恐惧,安抚诸侯,使秦军得以平安回国而没有受到损害,这就是我国有大功劳于西方秦国之处。
但专家们大多认为造的本义是到;去。理由也简单,就是认为造归到了“辵”部,应当与行走有关,就是去到某处。《广雅·释言》:“造,诣也。”《小尔雅·广诂一》:“造,适也。”《书·盘庚中》:“誔告用亶其有众,咸造勿亵在王庭。”《孔传》称:“造,至也。”又比如《世说新语·任诞》:“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船行了一夜才到,到了(戴家)门口,没有进去就原路返回。这是王子猷的名士“兴尽而返”故事。
(王子猷兴尽而返)
本义之外,造还有很多用法,举常用的说说:(1)(学业等)达到的程度或境界。比如《孟子·离娄下》:“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赵岐注称:“造,致也。言君子学问之法,欲深致极竟之以知道意。”君子遵循一定的方法来加深造诣,是希望自己有所收获。现在我们也还称学习或读书叫“深造”,其实就是达到更高或更深的层次或境界。
(求学深造)
(2)给予生命。多用于感恩之词。比如刘禹锡《谢上连州刺史表》(受贬到任后的谢恩表):“岂惟贱臣独受恩造,不觉喜极,至于涕零!”我们经常会说到“恩同再造”,就是用的这个意思。
(刘禹锡像)
(3)并列;聚合。比如《诗经·大雅·大明》:“造舟为梁,不(通“丕”)显其光。”孔颖达疏引《释水》李巡注:“比其舟而渡曰造舟。”大意就相当于浮桥。并列木船当桥梁,婚礼显耀真辉煌。
(浮桥:造舟为梁)
(4)仓猝,突然。《广雅·释诂二》:“造,猝也。”汉贾谊《新书·容经》:“造而勿趣。”刘师培《斠补》:“造为疾义。”快而不急促。
(5)时代。《仪礼·士冠礼》:“公侯之有冠礼也,夏之末造也。”公侯另有加冠之礼,那是夏季末的事。
(6)祭祀名。《周礼·春官·大祝》:“掌六祈以同鬼神示:一曰类,二曰造,三曰禬,四曰禜,五曰攻,六曰说。”郑玄注:“造,祭于祖也。”这六样都是祭祀之名。
(7)旧时星命术士称人生辰干支。如:乾造;坤造。比如明沈受先《三元记·议亲》:“请问小姐贵造。”乾造就是男命,即男人的造化。现在某些测算命运的“高人”仍然这样问人生辰。
(8)制作。《尔雅·释言》:“造,为也。”《诗经·郑风·缁衣》:“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郑玄笺:“造,为也。”黑色朝服多美好,破了,我再缝一套。
(《郑风·缁衣》)
又比如《庄子·应帝王》:“予方将与造物者为人,厌则又乘夫莽之鸟,以出六极之外,而游无何有之乡。”我正打算跟造物者结成伴侣,厌烦时便又乘坐那状如飞鸟的清虚之气,超脱于‘六极’之外,而生活在什么也不存在的地方,居处于旷达无垠的环境。
(9)开始。《广雅·释诂一》:“造,始也。”《书·伊训》:“造攻自鸣条,朕哉自亳。”《孔传》称:“造、哉,皆始也。”从鸣条(古地名,又名高侯原,在今山西省运城安邑夏县之西)开始讨伐(夏桀),从亳都开始出发。
(10)建立。《增韵·皓韵》:“造,建也。”比如《三国志·魏志·武帝纪》:“遂迁许都,造我京畿。”建立都城。
(现在的许昌曹丞相府)
(11)伪造;虚构。比如《论衡·对作》:“用笔墨者,造生空文,为虚妄之传。”写文著书的人,虚构毫无根据的文字,做虚假不实的解释。再比如“造谣”的“造”,也是这个意思。
(12)秦汉官爵名。比如《史记·商君列传》:“于是以鞅为大良造。”司马贞《史记素隐》:“即大上造也。”上造,秦爵第二级,是秦孝公时期秦国国内最高官职,掌握军政大权。到秦惠文王之后正式成为爵名,位列二十等军功爵制第十六位。商鞅获得了改革需要的绝对权力才有可能推行变法。所以,秦孝公是真正的明君,秦国强大起来是有道理的。
(商鞅像)
(13)方言。稻子等农作物的收成或收成的次数。清代屈大均《广东新语·文语·土言》:“一熟曰一造。”比如杨石《岭南春早》:“晚造水稻是这里的主造。”
(14)造字还通“蹙(cù)”、“曹(cáo)”、“窖(jiào)”、“告(gào)”“遭(zāo)”“灶(zào)”等字,亦各取所通字字义,不再一一举例。
(15)吃。这是现代汉语方言中的用法,某些地方吃在口语中叫“造”。开造,就是开吃。
此外,造还用作姓氏,《千家姓》有载。
(二)cāo。这个读音出自《集韵》。进。《小尔雅·广诂一》:“造,进也。”未见典籍有应用实例。故不再举例。
造字的小篆写法如图:
(造字的小篆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