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语文 · 绪凤专栏】把每一天当作一世来活 ——从《秋天的怀念》中见自我
欢
度
国
庆
- National Day -
秋风起,黄叶飞,正是菊花盛放时。目睹着北海的菊花,作家史铁生眼前浮现着母亲那可亲的面容,母亲的那句“好好活”还在耳畔回响。那年,史铁生三十岁,一篇散文《秋天的怀念》,是对母亲的纪念,亦是“好好活”的承诺兑现。
“好好活”的前因,是曾经“不想活”。
年方二十的青春男孩,从北京来到陕西延安插队,正是人生梦想起航之时,有着青春的骄傲与自尊,踌躇满怀,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可病魔却缠住了这位梦想男孩,病痛的折磨,咬牙挺住,可瘫痪的双腿,在没有网络信息联通的八十年代,意味着与世隔绝,意味着才华被囚禁。原本是艳阳天的人生却风暴横生,世界变成黯灰色,血气方刚的青年如何承受人生的巨变,孤独无助是人生绝望的开始。快乐和希望是他人的,自己还在阴暗中挣扎,“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听着听着李谷一甜美的歌声”,想到眼前的自己,恨苍天的不公,恨自己的身体,一阵暴怒的发泄,“我可活什么劲儿”,是痛彻心扉的绝望。绝望与脆弱会激发青年叛逆与自残的心理,此时母爱的深情呵护,是青年的救命之绳。后来史铁生在小说《来到人间》中写道:假如不能被爱是一条黑暗的小路,燃着爱的心还可以照耀着你前行,但倘若全无所爱,便如那绵绵秋雨,把你的生活打得僵冷。可见,爱是人们绝望中温情的慰藉,母亲的爱让这个大男孩找到好好活的理由。
“好好活”,是母亲深情而又坚韧的唤醒。
面对儿子的暴怒与自残,母亲“悄悄地躲”,“偷偷地听”,“偷偷地进”,是给孩子疗愈心灵创伤的空间,是与儿子共渡难关的深情陪伴;听到儿子说“我可活什么劲儿”,母亲一“扑”一“抓”,母爱的强流,救子的心切,生之坚定信念尽在其中显现;母亲偷着哭,母亲忍住哭声,心有苦痛而脸上却是坚韧的振作,“咱娘儿俩在一块儿,好好儿活,好好儿活……”这是母子连心的深情呼唤,是生生不息的叮咛。身患肝病的母亲,隐藏了自己的病痛,是不忍在儿子无助的时候再添打击,为母则刚,母亲深深明白自己是儿子活下去的精神寄托,自己是儿子生活中的“双腿”,唯有自己好好活,儿子才能好好活。母亲被肝病折磨得整晚睡不着,面容憔悴,可想让儿子出去走走,是“央求”的神情,儿子答应了,更是喜出望外地“笑”。即使身心再苦,面对儿子依然阳光,母爱无私,即使以生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母亲的坚韧,母亲对儿子的体贴,母亲临终时的对子女的牵念,终于震撼了儿子的内心。儿子好好活,是对母亲生命的延续,唯有好好地活,才是对母亲最好的报答。
“好好活”,是不再辜负生命的每日起舞。
又到秋天,北海的菊花开得泼泼洒洒,生命历经寒霜还会依然绽放,正如这秋天的菊花。妹妹懂,史铁生更懂,对母亲最好的纪念就是活好现在。三十岁的史铁生,在北京的地坛公园终于找到了精神栖居地,在这里,他用手中的笔书写诗意人生。地坛里的一草一木皆有本心,合欢树见证着儿子对母亲的祈念,《我与地坛》是作者对精神领地的感念;“生病是职业,业余是写作”,史铁生乐观与幽默淋漓显现,《病隙碎笔》是心性的修炼,“生病的经验就是一步步懂得满足”;亦是与自然、人生的自我对话,“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人和灾难面前都有可能加上一个'更’字”。小说《命若琴弦》是对残疾生命的勉励,残疾了也不必怪罪命运,重要的是要活着去救赎生存的苦难。救赎苦难的唯一方式,就是换一种生活的方式,实现人生的价值,转移苦痛,创造快乐,继续做对他人有意义的事。一如史铁生,坐在轮椅上却成为巨人作家,丰富了生命的意义,又提醒世人:“生命得有一种重量,你愿意为之生也愿意为之死,愿意为之累,愿意在它的引力下耗尽性命。”一切唯我所愿,多么清醒的生之感悟啊!
“好好活”,是中国人扼住命运咽喉的生生不息。
我们的民族曾经多灾多难,艰难地生,倔强地活,是亘古以来的生命特质。我们的父辈如此,我们的血脉里也传承着坚韧的生命因子,越是艰难,越要奋发,从小父母就给我灌输着强者之音。和史铁生的母亲一样,我的父亲也没能好好活,被严重胃病折磨整整一年,没有钱看医生,父亲也舍不得花钱看病。父亲倔强地把变卖两头羊换来的二百元钱留下来,供我读书,九零年的春天,父亲就离世了。没有父亲的日子,我和母亲惶恐不安,但庆幸的是我考上中专,跳出农门,当上了人民教师。在我的职业生涯中,不敢忘记父亲用生命成全我的未来,“好好活”,做一颗发光的星子,生活从不敢懈怠,于曲折中走向山高水阔,于阴霾中走向柳暗花明。而今,“好好活”,就是走出舒适区,不断挑战专业短板,一步有一步的欢喜,一程有一程的风景。听从内心的声音,主动追寻方寸之地的生命重量,把每一天当作一世对待,深情地爱,从容地活,于下一个驿站,有饱满的相逢。
作者简介:张绪凤,陕西省安康市汉滨区初级中学语文特级教师,王君青春语文工作室成员,在青春语文的河流中渡人渡己,愿与同道之人一起发现那个吃惊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