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 302 嫪毐之乱——史上最牛“二爸”是如何与皇帝儿子争权的?
来到战国的末期,大伙的眼神不用说都盯着秦国呢。秦国的风吹草动对当时的中原大地来说都意味着不可思议地震动,正所谓“秦腔吼一吼,地球抖三抖。”在这个阶段,秦国还不是坚不可摧的,因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它还要经历一场暴乱。
这一场暴乱如果处理得不好,秦国以前打下的江山就算是白给了,因为连主子都换人了,国家都换姓了,那以前闯下的江湖打下的江山,不都是为人作嫁裳白费力气了?这场暴乱就和这个大阴人嫪毐有关系。虽然他是个假太监,但是名义上他还是个宦官。凭着和太后的暧昧关系,家里养的家僮数千门客也过千,而且在雍城为所欲为,和太后居然生了两个孩子,还打算把自己的孩子立为秦国的老大。
这些事儿真正的老大嬴政知道吗?不用说,是肯定知道的,嬴政的智慧那是可以统一天下的,这一点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色情男女的小事儿,他能不知道?他只是在沉默,他只是在等待。他在等什么呢?很快就会有答案的。嬴政在等时间,等一个很重要的时间点,等这个日子到来的时候,什么嫪毐、吕不韦统统都得消失,彻底地在肉体上被抹掉。这个日子其实也是嫪毐等待的日子,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了同一个时间点,这真是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嫪毐决定那一天完成自己的梦想,做掉秦王,让自己的儿子做大王。不过,无论是谁都觉得嫪毐这个人太天真了,几千年以后我们再回头想,还觉得他太天真了。因为他要面对的是无坚不摧的大秦国,他的对手是让六国闻风丧胆的秦国的军队,砍起人头不要命的人。嫪毐非要把这个秦国最高的统治者视为自己的敌人,更加天真的是他想用武力来解决问题,这个想法不但是我们就连当时的吕不韦都觉得嫪毐这是在找死!
嫪毐也不是没有根据的,他在雍城生活了很多年,同时也确实是非常用心地经营了很多年。雍城这块地方俨然已经成为化外之地,已经成为了他自己的自由王国了。嫪毐觉得时机该成熟了,估摸着差不多能办掉秦王了,所以也就得意忘形了。比如说上一次和别人喝酒喝醉了,吵架说自己是秦王的假父,换句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我是秦王的干爹。别人都是拼干爹的,而这一位更狠,是说我是最有实力的人的干爹。这种话说出来那绝对是大逆不道,谁受得了!听到的那人一扭头就把嫪毐的原话告诉了秦王,意想不到的是秦王一点反应没有,就好像听说隔壁老王昨天晚上和老婆吵架一样。但实际上他心里很平静很清楚。这个时候的赢政即将年满二十二岁了,按照秦国法律,他即将拿回政权,临朝亲政了。在这个时候他很清楚嫪毐想干什么,所以他不愤怒,他只是沉默而已。因为嬴政自己知道自己即将干什么和自己能干什么。
时间飞逝,来到了公元前238年,这一年是嫪毐和秦王决斗的一年。表面上大家还是和和气气的,你不惹我也不招你,实际上双方都在等,等待这个日子的来临。这一年,秦王年满二十二岁,按秦国的规矩,应该参加一个隆重的成人仪式,举行加冠礼,然后佩剑、亲政。嬴政之前没有什么反应,是因为自己还没拿到政权,他要等参加完这个成人仪式以后,手中有实力了,回头再收拾嫪毐。嫪毐也知道这一点,他之前没啥大动作,他也在等,等到最后一刻不能再等了,不能等别人有权力了再收拾自己。他所处的雍城是秦国的旧都,有祖先的宗庙,嬴政举行成人仪式是必须到雍城来举行的。嫪毐在雍城又经营了这么多年,他有信心在这个地方,一举办掉秦王。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我的地盘我做主。
这一年四月份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秦王嬴政到了雍城。这里就是现在的陕西凤翔。有很多朋友都知道,凤翔的小吃那是全国知名的,这里的小吃到现在还是正宗的陕西味儿,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凤翔的前身雍城是秦国的发祥地,是秦国的老祖宗们的食堂,怎么说呢,就是吃香火的地方,受拜祭的地方。秦王要亲政了,当然要和祖宗们说一声,在这里举行仪式那是必须的。
就在这个时候,长信侯嫪毐作乱了。他的想法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两个步骤:第一,先把秦王嬴政宰了;第二,把自己的孩子立为秦王。要想杀掉秦王就必须调动军队,以现在嫪毐和太后的暧昧关系,偷个兵符、大印、印玺之类的东西,那就跟玩儿似的。想当年窃符救赵的时候,人家一个妃子都能从大王那里偷东西出来,何况现在要偷东西的是人家秦王的老妈呢!偷出了调动军队的虎符之后事情就好办了,比如说京城的保卫部队,还有贴身的侍卫、宫里的骑兵,还有大使馆区的戎狄部落的首领,另外一些参与叛乱的人的家臣等等,加起来那数目也相当可观的。等把队伍集合好了,嫪毐吆喝一声,大家抄起家伙就直接向秦王的后宫杀过去了。
如果说嫪毐是个很简单的人,只有原始的头脑,这也是不客观,至少他知道哪些是自己的人,哪些是可以动用的资源,一旦开始动手他也很快控制了整个咸阳城。但问题就在于,不知道他是信息收集的有问题呢,还是他的间谍叛变了,为什么就没人跟他说秦王已经到了雍城去参加成人仪式了呢。叛乱军队杀到后宫的时候,发现根本找不到秦王嬴政。这一场叛乱本身的目的就是要杀掉秦王,找不到秦王,你闹得再欢也是白搭。叛军们一看自己要杀的人不在,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老大在雍城呢,没说的,赶紧掉转车头向西杀奔雍城而去。
都城被控制了,手下人都造反了,形势对嬴政非常不利。按正常人的思路,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还没真正参与过国家的政治,碰到这种情况一般来说都给吓得尿裤子了。问题是,嬴政那不是一个普通青年,当然更说不上是个文艺青年,他可是将来要统一天下的大boss,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他与众不同的地方。他之前培养的班底,包括自己同样痛恨的吕不韦,他都暂时忍下来,拉到了自己的班底之下,另外还拉拢了昌平君昌文君,这个班底的成员那都是赫赫有名的大腕。
嫪毐造反的消息一传过来,秦王嬴政立刻命令昌平君、昌文君发兵攻击嫪毐,吕不韦也赶紧从外地征调国家正规部队。秦王嬴政说了,所有参加平叛的军队都授予爵位,连同参战的宦官也受爵位一级。我们以前说了秦国的军队,那都是为了爵位而生存的,至于杀不杀人杀什么人无所谓。现在秦王嬴政的命令下来了,这个命令看起来比以往的简单得多,只要参与平叛,还不一定非得杀人,就能得到爵位,那这不是干了不白干,白痴才不干嘛。
没等叛军杀到雍城,平叛的军队已经把咸阳城给团团围住了。这一场战斗应该说规模不算大,因为参与的人不多,或者这么说,连战斗都算不上,充其量算一场械斗,一场血腥残酷的械斗。吕不韦、昌平君、昌文君调集的正规部队有野战和攻坚的丰富经验,而反叛的军队是由一些县卒、宫廷的卫队构成的。比较起来,正规部队显得土里土气的,因为是野战军,成天摸爬滚打的。而这些宫廷卫队吃香的喝辣的,穿华服骑骏马,那不是一般的洋气,平时走在街上整个一花花公子。
这两支军队碰在一起,结果可想而知。整个过程就是吕不韦大喊一声“杀!”,然后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经过一场血腥的咔嚓之后,几百颗叛军的脑袋通通被丢到大街上了。稍微醒目一点的,一看形势不妙,赶紧化妆溜出城去投靠嫪毐去了。嫪毐这个时候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被这些打败了的叛军簇拥着,化着妆逃出了咸阳,像恐怖分子一样跑到附近的山里去打游击了。
山野里春天的草已经葱绿一片,隔年的枯枝早已昏黄了,残花与新绿一起簇拥在一面旗帜之下,此情此景嫪毐内心纷乱如麻呀。不过你也别说,嫪毐也算是有点实力,这种打游击的日子他怎么说也还撑了半年,从春天一直抵抗到了秋天。在这个过程当中,秦王嬴政不断向全国发出通缉令,悬赏的金额也不断地增加,最高峰值的时候,悬赏金额为:“有生得嫪毐者,赐钱百万,杀之五十万。”什么意思?就是如果你把嫪毐给抓住了,赏一百万钱,如果把他给杀了,提他的人头来见,也赏五十万。这个五十万一百万的概念到底是什么呢?我在这不好瞎说,但肯定不是一笔小钱就对了。比如说美国人悬赏捉拿拉登的时候悬赏多少钱,死的多少钱活的多少钱,对比一下,估计也差不多了。总之一句话,这笔钱足够打动你,让你出卖朋友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嫪毐很快就被自己的同伴出卖了,被捉拿归案,和他一同归案的还有和他一起潜逃的叛军。犯罪的事实很清楚,也不用怎么审了,嫪毐很快被押往农贸市场车裂。这一年,时值秋天九月。前后半年的时间,由嫪毐发起的这场针对秦王嬴政的斩首行动,别人的脑袋没砍成,终于以自己的脑袋被砍掉而告终了。
车裂以后的嫪毐的尸体分成了五部分,然后被行刑的人再凑起来,就想凑一只海星一样,放在马车上,在咸阳城里边到处拉着转悠。这也是嫪毐人生最后一次向群众展示自己的人体艺术了。当然了,他这个时候已经无法用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去推动车轮了,而是由车轮推着他向前走,当然他也更不可能骄傲自豪地向观众们大喊切克闹,倒是有很多人自发自觉地前来切克闹。大家伙对这位叔叔的身体特别感兴趣,尤其是对传说当中那最伟大的部分。
嫪毐这一名原本应该快活自在的市井小青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替上流社会瞎操心,结果终于死而不得其所了。正所谓风光背后不是沧桑就是肮脏,嫪毐最后死在对权欲的贪婪上,贪婪其实是最真实的贫穷,满足才是最真实的财富。
受到这位大阴人的牵连,嫪毐的父族、母族、妻子一族一共三族通通被杀个精光。他的手下也基本没什么好下场,家里四千多的家臣通通被剥夺了官爵,流放到蜀郡的房陵县。这个地方在现在的四川,在当时这里属于鸟不生蛋的穷地方。至于手下的门客,罪名轻一点的,没有主动参与叛乱的,被胁从的,都被判了鬼薪之刑。“鬼”就是“魔鬼”的“鬼”,“薪”就是柴火的那个“薪”,也就是薪酬待遇的那个“薪”。什么叫鬼薪之刑?就相当于现在的劳动改造了,惩罚的内容包括每天戴着枷锁去修城墙、锯木头,为宗庙打柴之类的活。
这还算好的,另外有二十个主要的从犯统统被枭首,也就是把脑袋砍下来,然后挂在木杆上挂在城墙之上,美其名曰“看你个头”。这二十个人包括内史,相当于现在咸阳市的市长,还有中大夫令,相当于组织部的副部长,以及卫尉,第一个“卫”是“保卫”的“卫”,第二个“尉”是上尉尉官的那个“尉”,这可不是个小官,这相当于王宫的警备司令了。还有一个官也被杀了,叫佐戈,“佐”就是“辅佐”的“佐”,“戈”就是长矛的那个“戈”,戈壁滩的“戈”。佐戈这个职位是干什么的呢?没法拿现在的职位来做比较,因为当时他是专门陪伴君王打猎的武士部队的统领,现代社会好像没这个官儿吧,如果硬要安一个现代社会的官来说,那就相当于办公室主任吧。
从春天到秋天,嫪毐之乱终于被另外一个更牛的人嬴政以秋风扫落叶一样的气势扫得干干净净。战国末期最后一次能够影响到秦国发展历史的叛乱,就这么结束了。不过事情是解决了,但还有两个人没有解决,这两个人的事没办好,秦王嬴政还没什么心情腾出手来去解决天下的统一问题。这两个人和自己的关系太密切了,一个是自己的亲妈赵姬,一个可能是自己的亲爹吕不韦。怎么处理这两个人呢,我们下次再说。
文案校对:羊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