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瑞：了不起的老汉

┃了不起的老汉┃

文/陈佳瑞

　

　

那是一个阳光和煦的清晨，当村子里的人吃过了粗粮馍斜倚着墙根抓虱子的时候，一个老汉牵着一头毛驴，活生生的出现在大家面

　　前。

　　老汉五六十岁的年纪，一身绸缎衣裳脚穿一双烤漆黑皮鞋。干瘦的脸上堆着点笑意，长眉毛耷拉着，灰白胡子却比眉毛要短，短的这一点可能让胡子感觉怪委屈的，时不时的向上抖动一下。

　　老汉牵着驴走到离人们几米的地方停住了，短胡子抖了抖，扬起脸把鼻孔瞄准人们。神情很庄重，像是等大家开口，自己好顺理成章的说些什么。但是人们都只是停止了抓虱子的动作，眼睛直勾勾的在老汉身上扫射，那双村里人从没见过的皮鞋让他们心头震颤，那一身刺眼的绸缎衣服让他们心头震颤，没有人开口，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老汉抖了抖肩牵着毛驴走了。

　　第二天当人们听说老汉留在村里住下的时候，议论声像虱子钻进了棉裤里，开始迅速蔓延。

　　一排墙根下村里人都围在一起，“住下啦！我今早去村口水井打水，眼睁睁的看着呢！就住在水井旁的空屋里。那老汉在院子里吸洋烟卷呢！”李家娘们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

　　旁边一个老头吧嗒了一口旱烟袋，紧锁了一下眉头把不大的一双眼睛挤成了两个小黑点开口说：咱村周围有十几个村子吧！为啥在咱这最穷的山沟里住下了呢？李家娘们眯了眯眼睛从嘴里捣鼓出瓜子皮但是并没有吐出来，而是就那么挂在嘴边。开口说：谁知道呢！看着多了不起的人，偏住在咱村子里！图啥？周围的人们听了这话，都直愣愣的盯着李家娘们，眼神里的不安和疑惑已经溢出来在全身翻涌着。

　　李家娘们看大家用这样的眼光盯着自己，知道自己这两句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尖上，不由得脸上浮现出一摸笑，深以自己能把话说的这样漂亮而得意，随后又马上收了笑。低头轻声嘀咕：是啊！图啥？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人们在村子里的不同时间不同地点都遇到过牵毛驴的老汉，皮鞋没有换，身上的衣服换了好几套，都是村里人做梦也梦不到的款式。村子里被一股无形的恐慌笼罩着。每次村里人见到老汉时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扭头就跑。人们回家一遍一遍折腾家里的几件家当，也没能折腾明白老汉住进村子里究竟是图的啥。

　　短短几天时间村里人仿佛都瘦了一大圈，有些胆小的村民到了晚上也蜷缩在屋外，那一座座曾经他们最熟悉的房子，现在好像只有老汉才有资格住进去。

　　村里人和老汉第一次说上话是在一个晴空万里的午后，老汉依旧是扬起脸鼻孔瞄准大家，短胡子不停的抖着，脸上存着笑。开口说：村里的老少爷们们！我决定住下了！今后劳驾了！然后双手作揖用力的拜了拜！

　　村里人呆呆的看着老汉想要开口，又都没敢开口，还是李家娘们胆子大，挺了挺脖子问：你住这！图啥？老汉愣怔了一下，短胡子也不抖了。好像从来没想过有人会问他这个问题，大笑着回答：图啥？就图咱村子呗！

　　李家娘们听到老汉这么回答，眼睛盯着老汉，此时的老汉并没用鼻孔瞄准她，李家娘们也不自觉的在脸上放出来点鲜活的表情回答说：不赖！咱村子不赖！

　　是啊！多好的村子！老汉在回答出这句话时很郑重，鼻孔朝向了地面，拿眼睛看着人们，此刻人们终于把自己的眼睛和老汉的眼睛对齐了，这才发现老汉脸上一直存着的笑其实是从眼睛里溢出来的。

　　自此以后村里的人，依旧会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遇见牵着毛驴的老汉，有的人也会伸手接过老汉递过来的洋烟卷。还有一次有两个胆子大的娃娃甚至用脏兮兮的小手摸了一回老汉的绸缎衣服。老汉也只是抖了抖胡子，脸上依旧存着笑。

　　老汉住下后的这段时间，村子里的空气中好像揉进了些活泼的气息。村里人的眼睛里也似乎多了点灵动的东西。

　　李家娘们儿是第一个注意到这一点的人，墙根底下抓虱子的人似乎少了一半。村里人穿的衣服虽然依旧破烂，但是可以肯定都干净了不少，脸上的笑也多不少。

　　在一个平常的清晨，去水井打水的李家娘们看见一伙村里人朝村外走。李家娘们喊了句：你们这是干啥？其中一个男人转过头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眼睛里却闪着光，回答道：去外面看看！

　　李家娘们儿呆呆的看着这伙人，没有再开口。她又回头朝村子里看，清晨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村子，似乎也有一点光洒进了她的心里。

作者简介：作者简介：陈佳瑞90后，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闪小说专业委员会会员，扶余市作家协会会员。一汽大众汽车有限公司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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