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故事有新唱

开场白,先说一个老故事:

“初期法币贬值,有一个故事,传说纷纭:德国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有兄弟二人,哥哥勤勤恳恳地积了许多资财,弟弟有钱就买啤酒喝。常常囊中空无一文,可是他饮罢啤酒之后,总是把那些空樽堆在后花园旷地。后来马克跌到不值钱,哥哥的积蓄化为乌有,那位一味饮啤酒的弟弟,拥有啤酒空樽二三千个,反而可以用这些空撙来换取食物,继续生存下去。这个故事,大家都付之一笑,认为这祗是海外奇谈,谁知后来在上海也发生了类似这般的情形。”

这可不是当今时下流行的那个逗笑段子,前几天,有那么一个改编版,到处广为流传,竟然在同一日里,我就听了三回。当红作家毛尖,也立刻将其写进了自己的专栏文章《生死由人》,大凡,她逮住了要发挥的东西,总是颇值一读的。

这里所录的,是陈存仁先生大作《银元时代生活史》里的一段文字,看来历史或会重演,故事自然可以有新唱了。是的,一张一元面值,被不经意留在抽屉角落里,或是遗忘,或是纪念收藏的老股票,拍卖场上也许可以喊价成千上万了,可是,万亿计数现金扑进去的股市投资,却已是腰斩过半再过半,甚或裸奔街秀了。

让我们再来看看,那德国兄弟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1914年8月—1918年11月),究竟遭遇了怎么样的经济变化:

“一瓶矿泉水1914年卖0.75法郎,1921年卖出价1.75法郎;土豆1公斤0.20法郎变成了0.60法郎;面包从0.40法郎涨到了1.25法郎;黄油原来3.75法郎1公斤,涨到了18.30法郎;牛奶0.25法郎变成了0.95法郎;白糖从0.75法郎涨到了3.25法郎;牛肉3.50法郎变成了18.15法郎……”

这是那个背运而又荒唐的莫里斯.萨克斯在日记里(1919年7 月14日-1929 年10 月30日)所记载的一段数字,其时,马克与法郎,堪称一对难兄难弟。

是的,时下,东线西线无战事。祗是,那一场疯狂的金融狂赌引起的经济危机,又将我们带到了旧日的场景里,我们目睹着,楼房价格,被放纵到断线风箏一般肆无忌惮;我们目睹着,股票市值,狂飙到金融能力难以承受的规模……岂不知道,经济规律是有底线的,所以,旧日故事有新唱。

从繁荣到衰退到萧条到复苏,一如那春夏秋冬,其中,节奏越违背常规,也许,磨难也越多。

可以砍柴烧炭生把火,取取暖,可以折一叶芭蕉,扇扇凉。但是,切莫以为,那就可以没有暑夏寒冬,祗是春秋三百六十五日,天天可以乐且陶然了。

时下,各国央行降息潮起,耳边声声,貌似有识之士,呼吁不绝,降息,降息,再降息!殊不知道,国情有别,倘若社会体制不同、民情不同、消费与储蓄比率不同的国家,都一味去过份降低银行的储蓄利率,违背资本的真实价格,其所承担的道德风险,也是不一样的。

投资拉动经济,消费拉动经济,都对。祗是,不要盲目扩张投资,过度鼓励借贷消费。

没有去过印度,但是多次去过新加坡,那里亦有上好的印度风味小饭铺,经常饶有兴趣地看那印度厨师摊薄饼,看多了,似乎看出点名堂来了,那薄饼要摊大,就要不断揩油,可是,再揩油,到一定的限度也不能再摊大了,因为,再摊大摊薄,饼是要破的。摊薄金融业风险也一样,这绝对不是一个意愿性的问题,而是一个常识性的问题,还是请适可而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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