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毛颖《深水爆破》(二十七)

【阅读悦读丨诗歌】张国英《听雨》

文/刘宏宇

【作者简介】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著有《管的着吗你》《往事如烟》《红月亮》等多部长篇小说。主笔、主创多部影视剧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谍战剧)、《危机迷雾》(38集谍战剧)已在央视、北京大台播出,《婚姻变奏曲》(30集情感剧)、《阿佤兄弟》(电影)已拍摄完成。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64

那晚,他们,向阳和木春花,大大方方、踏踏实实相拥而眠。

对他们来讲,这一夜,很平静,很温暖,甚至——很幸福。

赵东昌“食髓知味”地在同一晚又钻进李岚的被窝。可李岚却没什么兴致。先说来例假了,后又说怕赵东昌把自己搞死,再后又说她累,不想,最后实在拗不过,解了衣服褪掉裤子,背对赵东昌侧卧,说看你本事了,能把我撩起来就随你。

赵东昌还真没这样在女人面前“挫败”过,不觉兴味大减,一只手探到李岚赤条条的股间,被硬实夹住。

他索性不动,脑子一会儿就飘离了男女之事;等到觉出女人流露出一丝春意,他倒困得聚不起神了。结果俩人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个虽平淡但还算安静的夜。

可这个夜晚,对公安局隔离室里的闻九庆和聚集在小洋楼的尹国彬吴为杨帆来说,却很不平静。非常、非常,不平静。

他们或许不曾想到,城市另一端,周氏集团核心人物,也相聚于密室,彻夜不眠。

赵东昌已经以卢世安名义,向周氏正式发出了“战争动员令”。

作为周氏的“掌门人”、“灵魂”,周子衡对赵东昌的指令不无疑虑。他特意问女儿周敏鑫海那边的动向,周敏说吴为前一天召集了董事会,可开会前五分钟又让“苗苗姐”来通知会议取消。尹国彬周聪出事那晚起,她一直都没见到吴为的人;为防节外生枝,也因为周聪的事拖累,她一直都没主动联系吴为。不过,有个情况值得重视——孔兵。

吴为“消失”,孔兵好像也同时不见了。她非正式地问过“苗苗姐”,苗苗说不知道,就仨字儿。“苗苗姐”上辈子弄不好是带兵打仗的指挥员,多一个字儿都不肯说。

后来,她试着打孔兵手机,通,但不接。她无法判断孔兵是否一直跟吴为在一起。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他们没在一起;“第六感”继而暗示:孔兵有可能已经“出局”。但“第六感”并没接着提示这个“出局”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是因为“个人原因”还是别的什么……

“个人原因?”周子衡有些不解。

周敏看住父亲,轻瞟一眼站得远远的于彤生。

周子衡立刻会意,随即眉头更紧:“会吗?”

“为什么不会?”

“高玥呢?有没有接触?”周子衡放下孔兵。

“约了,没约成。说不舒服。她那身体还真不好讲。不敢不信。”

“恐怕不假。”周子衡仍紧锁眉头。“有人说,她近期医院跑得可勤。”

周敏白父亲一眼:“满细心哪。”

周子衡听出女儿话里的刺,胡乱挥挥手,敲打茶几:“怎么应。老赵这边?”

周敏学父亲的样敲打茶几:“先提条件。别的都好说,先把聪聪弄出来。这点儿本事都没有,后面就别聊了。”

“怎么扯那儿去了。聪聪多呆几天在里面也好,正好收收性子。”

“没您这样当老爸的啊!收收性子也不能在班房里啊!他们就是拖!我咨询过了,现在可以告他们非法拘禁!”

“没那么严重吧。那真要一告,这节骨眼上,不是等于破脸?”

“就是这节骨眼,他们才更该给些面子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不闻不问,就那么关着。”

“批评教育呢。听说在系统学习吸毒的危害,不是坏事。”

“嘿,您这心真大。那是不是你儿子啊!”

“好了好了。我跟老赵,哦不行,老段吧,我问一声老段。保证尽快。没给你信儿别鼓捣啊。还有,跟老段怎么怎么,还是先隔开老赵。老规矩,单对单,背靠背。”

周敏不耐烦地摆手,突然瞟于彤生:“生哥——”

于彤生正专心摆弄领带,让周敏这一叫,吓一跳,“啊?”

周敏戏虐地:“站着也能打盹儿啊?”

“没有没有。什么事?”于彤生嬉笑着凑近,途中瞥一眼一晚上几乎没说一句话雕像般“入定”的王维克。

周敏也看闭目养神的王维克,冲于彤生做鬼脸:“没事儿,怕你站着睡着了摔跤。哎,有你老姐的消息吗?最近?”

本来,周敏这一问,只想随便调节气氛,根本没期待有任何答案。

可她没料到,周子衡和王维克也没料到,于彤生竟然正面回答,而且答案令他们惊讶。

于彤生说:“别说,还真有。说在省城,不知道真的假的。她没什么真话。”

王维克突然唰地睁眼:“省城?!”吓了周子衡周敏于彤生一跳。

王维克把几人吓好大一跳几乎同时,在隔离室里的闻九庆被“交还”了工作手机,并被允许开机,但所有一切通话和向外输出的非语言信息,都处于被监控状态。

雷涌亲自送去的手机并做了“纪律”交代,最后饶上一句:“都是程序。闻局多理解!”闻九庆一边开机一边宽容地笑着回应:“应该的。完全理解。辛苦!”

雷涌还没离开,闻九庆就收到一个“韩语培训”的微信广告,当即就拿给雷涌审查,雷涌看了苦笑,说:“闻局,咱没那么刻板吧。我手机里也尽是这种东西。赶紧给家里去个信儿吧,好几天没联系了吧。”闻九庆一面准备删除那个广告一面答:“不碍事。本来平常也不是天天去信儿。家里早习惯了,谁让咱干了这行呢。”

说着话,闻九庆把开了机的手机撂在一边,冲正离开的雷涌背影说:“尽快抽时间谈吧。有什么还是摊开了讲清楚好。”

雷涌停一下,没回头,但很明显地点了下头,说:“明白。放心!”说完出门,好像低声嘱咐了门外执守的干警什么话。

闻九庆发现,雷涌走后,被他嘱咐过的干警,并没依规定从外面锁门,不由无声冷笑。

不锁门是孟宪军特意交代雷涌的。雷涌虽然不苟这样的“诱导性安排”,但还是照做了——闻九庆这样级别这样根基这样能力的人如果真“有问题”,“一般性措施”肯定“不够用”,适当采取“非常措施”无可厚非。内心讲,雷涌不希望闻九庆真“有事”。推而广之,他不希望任何一个警察“有事”,不想自幼向往、崇敬的执法事业被任何“事”玷污。

作为以捍卫法律为己任的刑警,他几乎从未想过什么“派系之争”,也基本不懂。但这不等于他不知道世间有“派系斗争”这回事。

闻九庆是“外来派”他当然知道,近来“外来派”出了大大小小“问题”他也知道。但他不想让那些影响查案,更不愿意让那些影响甚至颠倒神圣的法律。

作为办案为业的刑警,他无法对闻九庆在马丽之死和江苹的事情上留下的“疑点”熟视无睹,但也绝不想把这些放大成“派系斗争”需要的把柄、武器。

单从业务论,雷涌对闻九庆还是满服气的,甚至一定程度上把闻九庆视为“师长”、“前辈”。几年工作接触下来,他的确从闻九庆那儿学了不少,内心不无感激。凭他对闻九庆的了解,情感上不太相信那些颇有些骇人听闻的疑点都指向切实的犯罪。至少,他觉得,应该听听闻九庆自己怎么解释。在没有得到任何证实之前,他个人觉得当下对闻九庆的“含糊对待”不尽合理,也不那么有人情味儿。说“整人”有点儿夸张,可也绝不是“完全客观公正”——有疑点,可以隔离,但要积极讯问、调查。

闻九庆是主抓刑侦的副局长,身上有疑点,更应放在最高优先级调查澄清。真有问题,或者说有问题的可能性更大,应马上调整职务职责;没问题,也该尽快证实性地排除,尽早恢复工作。就这么吊着,是否合适,他脑子里是个大问号。依他的性格,不可能把问号就那么闷在肚子里。他问过孟宪军,问得还挺直接,孟宪军没给答复,而是明确说“不要问这些”。

雷涌很郁闷。他根本没有闻九庆跟他短暂闲聊时“假设”的那么忙——接连出现的明星歌舞城藏毒案、明星歌舞城停车场斗殴案、尹国彬车祸涉嫌车子被破坏案、覃小南被藏太平间案及其“拖拽”出的焚杀案新线索、宁涛被殴至“重伤”案、江苹冻尸案,还有马丽“车祸”案,迄今为止,真正正式立案并被要求“放开查”的,只有歌舞城停车场斗殴这一宗。

初步调查结果显示,这宗案子可能跟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就等凑够时间判定“植物人”的宁涛有关。宁涛不醒,不交代,现时可追溯的线索就等于断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案子上暂时抛开宁涛去寻找新线索。

他问孟宪军那几个案子立案有什么问题。他认为,至少,歌舞城藏毒、宁涛被殴、江苹冻尸案可以立案没问题,张茂财尸体被盗被焚也可以接续之前“焚杀案”。

可孟宪军让他“等”,没说等什么,也不让他问。他不甘心地说“是不是得等闻局……”还没说完,孟宪军就拍了桌子,让他人前人后紧紧闭上嘴;又特别提醒:“闻九庆身上的疑点,到目前为止,也还只是疑点而已。别胡乱跟风。咱们是干什么的,敏感时期敏感事件敏感人物,说错半个字就会引发大问题。谁又能保证半个字儿都不说错?!所以,只有不说。”这话表面上很清楚,可雷涌总觉得实质上有毛病,还是大毛病。

曾经,同事们私下闲聊,说过别处某地发生什么“通天大案”,任谁也管不了。雷涌大多只是听听,没真当回事儿。他始终相信,在贯彻“法制”已经很久的国家里,不管什么地方,不管什么人,都不可能凌驾于法律之上,至少不会长久地、真正地凌驾于法律之上。个别“逆境”都是暂时的,只要坚持捍卫法律,没有“管不了”的事儿!

面对孟宪军的“等”、“不能说错半个字儿”,雷涌只得暂且拿自己的执念支撑信仰,一手积极搜寻歌舞城斗殴的线索,一边充满希望地“等”孟宪军发出新指令。

那日稍早,孟宪军突然让他去办公室。他以为要大干一场了,兴冲冲去,却被告知“段书记”的“指示”:闻九庆就那么隔离着不是个事儿,既然没定性,想隔离不是不可以,但要确保人家的基本权利。孟宪军说“我们并没有剥夺他的任何基本权利吗。”又说“把手机还给他,允许他跟家里联络。之前,这点上,我们是有所忽视。”然后,就交代雷涌“单独”、“专门”去给闻九庆还手机。临了像“突然想起”似的,有一搭无一搭地嘱咐:“那个门,锁不锁,我看两可。特别是下班以后。‘隔离’不是‘监禁’。你看着办吧。”

一听这话,雷涌刚刚热乎起来的心唰地又凉下来。他是刑警,孟宪军曾经也是。他们都明白“欲擒故纵”的“道理”,也都知道,这招儿通常都是用在“犯罪嫌疑人”身上的。

以往,这招儿都用在“外面”,不针对已经“进来”的人。就算闻九庆是“犯罪嫌疑人”,也已经“进来”,用不着在“监室”再玩这招!

对已处于“被监控”状态的调查对象来这手,等于向其提供“潜逃”机会。如果对方没潜逃,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如果对方果真“趁机潜逃”了,就说明其的确“有问题”,就可以“坐实”疑点,就可以堂而皇之“追踪”甚至“击毙”!

他实在不愿相信,孟宪军有这层意思,可也实在不敢就信孟宪军或者段书记或者还有谁,完完全全没这个意思。孟宪军最后那句“你看着办吧”,等于把后面的想象、判断、执行及所有一切的“延伸”,都交给了他!当然,相关“责任”,也一并推给了他。

这让他觉得很黑暗,很龌龊。可作为下级,他还得执行,还得“看着办”。

他很不情愿。

他特意让闻九庆能够观察到他临离开隔离间时跟守门干警打了招呼,让闻九庆有机会得出“基本判断”。

他没安排任何警力“守株待兔”,而是自己悄无声息值守在连把守闻九庆所在“隔离间”门户的干警都看不见的地方,身上带着手铐和枪,口袋里揣着特意从枪里卸下的弹夹。

他不希望自己的值守能有任何“结果”!真的不希望!!

雷涌并不知道,对“还手机”、“开门”这样的指令,孟宪军心里也有不苟。

这个命令,不是直接从段大宝那儿来的,而是陈国栋以段大宝的名义口头传达给他的。

陈国栋“宰相门前七品官”,托了段大宝名义,孟宪军虽身为一局之长,也不好推拒,甚至不好去找段大宝“核对”——还给闻九庆手机、不要锁“隔离间”这样的“正面关照”,值得认认真真打扰政法委书记去“核对”么?你老孟要去核对,是什么意思呢?不相信陈国栋处长?还是对这样的“关照”不苟同?为什么不相信陈处长?为什么“不苟同”?照你老孟意思,是要把闻九庆怎么样?他并不是罪犯哪!连“犯罪嫌疑人”都不是啊!

孟宪军没法说“隔离闻九庆是段书记批准的”。更没法说“闻九庆是不是犯罪嫌疑人,要查才能确认,是上面打了招呼说暂时放一放的呀”。不要说为官多年,就是在“体制内”有一点点“生存经验”的“小鬼”,也不至于犯这份傻。

作为市局一把手,孟宪军当然清楚“游戏规则”,也当然品得出陈国栋传来“段书记指示”里暗含的“杀机”——闻九庆得了手机,一旦跟外界联系,就是“证据”;闻九庆面对突然不锁了的门,一旦有“逃跑”企图,就不仅是“证据”,还是可以索他性命的“硬茬口”!

孟宪军坚信,如果“指示”真暗含这样的险恶意图,肯定不会是来自段大宝。他同时坚信,就便还了手机开了锁,闻九庆真有问题,也不会蠢到用还给他的手机跟外界“攻守同盟”,更不会因为没锁就试图逃脱。

内心里,他对陈国栋的“指示”暗自好笑。表面上,他还得“执行”,并且在“执行”过后,还得把“结果”堂而皇之“汇报上去”。

整件事情,真正的“核”,其实在这“事后”的“汇报”——陈国栋“下达”的“段书记指示”,是“汇报”给段书记呢还是“汇报”给陈国栋?这是“考验”他孟宪军“行政智慧”的题目!

孟宪军想到这层,不由发自内心地无声冷笑。

冷笑过后,他拨雷涌手机,问“执行情况”,得知闻九庆得到手机后没对外任何联络,只收到一个垃圾广告,好像随手就删掉了。雷涌本人在“关键位置”独自“秘密值守”,可确保“万无一失”。孟宪军于是很放心,电话里跟雷涌说:“就那么干坐着?给你找点儿事儿干。一会儿让人送份材料过去。”

俄顷,雷涌从孟宪军专门派来寻他的“警花”手里接过一份资料,一看,是检察院来的“批准逮捕”涉嫌以权谋私、欺行霸市、触犯刑律的城管官员郭长林的批文。

这个案子,雷涌一无所知,再一看检察院的经办人是向阳,顿觉有异,急忙致电孟宪军。

孟宪军电话里先嘱咐他只听不要呼应,然后告诉他:这个郭长林,是陈国栋处长的小舅子;还给闻九庆手机并且解除“隔离间”门禁的“指示”,是这位陈处长以段书记名义口头“传达”的。传达过后,还特意说了句“题外话”,就是问郭长林有没有进入调查程序。孟宪军当时回答“在查”,陈处长当即“指示”公安局“该怎么办怎么办,决不姑息”。

雷涌听到这儿,不禁笑出了声。孟宪军电话里很严肃地让他“严肃点儿”。他马上止住,屏息听老局长真正的指示:闻九庆这边,至少今晚不能放松。天一亮,就安排抓捕郭长林,雷涌亲自带队。闻九庆这边放开。之后一整天,不管闻九庆如何要求“谈”,都不理。如果一整天闻九庆都没任何动静,他会在明晚正式报请对闻九庆展开讯问,等回复期间,跟雷涌一同研究讯问方案。已经“落网”的郭长林先放在那儿,监控24小时再说。

雷涌问案卷上郭长林那些情况是局里哪个部门查的,孟宪军干脆答说收到这份材料之前,局里对此案一无所知;接到批文后他亲自致电周子芸,又由周子芸转到向阳,向阳明确说所有调查都是他做的。雷涌本还想问点儿什么,可却一时像没想准问题,作罢。

他实在不愿去想“派系斗争”相关的任何事,宁愿相信向阳“整”郭长林是出于公心,集中精力让自己“进入”郭长林案。

很快,他发现向阳调查分析的功力——从一个群众举报发端,调查方向、取证方式、证据分析、结果导出,环环紧密、丝丝入扣,如果所有都是真实,他实在佩服向阳的头脑和“专业水平”!

看罢,他禁不住有拍案叫好的冲动。当然,忍住了。忍住同时,内心涌起另外的冲动,想跟从没怎么太当回事儿的向阳好好聊聊。

之前,向阳坚决并且急迫委托对明显不利于闻九庆的苗香施予最高保护;如今,向阳又以如此犀利如此雷霆万钧如此无懈可击的方式,把明显属于“对面阵营”的郭长林“一棍子打死”!委托保护苗香时,雷涌清楚地从向阳身上感受到真诚,更从苗香身上感受到对向阳的信赖。如今,批捕郭长林的案卷,字里行间,他也能读出那种让他兴奋让他热血沸腾的嫉恶如仇的气息。两下对比,让他觉得,向阳如果不是“人格分裂”,就必定是把捍卫法律视为人生使命而不计较什么派系的那种人。他觉得,或者说他宁愿相信,是后一种。

暗夜里,他觉得通向闻九庆“隔离间”的走廊,跟手里有向阳签字的案卷相比,显得愈发昏暗。几乎情不自禁地,他给看护苗香的女警去了个电话,好生问了一番情况。

冥冥中,他觉得,很快将会跟向阳见面,还觉得,一旦见面,向阳肯定要问起苗香的情况,所以,现在就得“做好功课”,怎么也好过让问起来时再去“关心”。

65

木春花按向阳授意,把关于郭长林的案卷资料“偷出来”,“私下”给陈国栋,牢牢记住陈国栋在她面前一闪即逝的反应,回来还没来得及“详细汇报”,向阳就“凭空猜出”了陈国栋的反应,就好像他当时在场一样,几乎一丝不差!

木春花惊叹。向阳半开玩笑地说他有“超级大脑”。木春花对此坚信不疑。

接下来,向阳让她跟“北京朋友”祖阗在网上取得联络,给了她一个本地手机号,交代了跟祖阗沟通的一系列要义。

她起初没明白怎么回事,后来隐约觉出向阳是要让电脑专家祖阗“咬住”那个坪川号段手机号,监控其一切动向,并截获所有来往加密的各类信息。

她试着找机会探问向阳那个手机号是谁的,向阳让她猜。不等她真的去猜,就拿手指在她手心里写了个“九”字。木春花当时没明白,过了好一阵悟出“九”字代表闻九庆,刚说出个“闻”字,就让向阳竖食指制止再往下说。

向阳把竖在自己嘴边的食指缓缓移到她嘴边,很细微地冲她点点头。她欣喜、惊讶、兴奋,特想说点儿什么,可到底忍住了。

等祖阗回音期间,向阳指示木春花密报陈国栋:她受命陈国栋监视的事,向阳好像发现了。接着就跟陈国栋“讲故事”:半夜装睡,偷听到向阳给谁打电话,问郭长林的事怎么样了。不知怎么,向阳话说一半儿就停了,好生观察“睡着”了的她一阵,蹑手蹑脚蹩去远远的卫生间。她光着脚无声无息跟过去,隔着门听见向阳打电话问对方“有谁最近跟闻局长联系过吗”,又问“安排这人会不会有问题”。她听到这儿就害怕了,急忙偷摸回去。第二天一早,就觉得向阳对她冷了下来。紧接着,向阳一上班走,她就接到杨帆电话,问出了什么纰漏,她好不容易糊弄过去,不知道杨帆会不会信……

向阳和木春花永远都不能知道,如果就按向阳的设计一丝不多一丝不少地执行,结果会怎样。

木春花之前给陈国栋送郭长林案资料,临前问过向阳她是不是不能看。向阳说当然要看,不看怎么知道事关重大又怎么能生出“单独汇报”的意图。于是,在向阳指点下,当着他的面,木春花看了整个案卷,被里面提及的郭长林索取“保护费”、唆使流氓捣毁摆小摊农民货品、殴打摆小摊农民致“重伤”还以烧房子要挟“不准告”、凭空倍增“保护费”额度迫使摆小摊农民“奉献”美貌妻女姐妹供其玩弄等情况严重激怒,摔了案卷骂“混蛋”、“黑社会”、“臭流氓”,气得浑身哆嗦。

向阳急忙抚慰,让她“冷静下来”,还嘱咐她在陈国栋面前不要有任何“感情流露”。她记住了,给陈国栋案卷资料时“伪装”得很好。

可紧接着“报告”她“被发现”的情况时,陈国栋问是不是跟之前“偷”郭长林案卷的事有关,她没事先“做好功课”,脱口而出说“应该没有吧”。陈国栋狐疑地看了她很久,阴森森追问“真的?”她犯了迟疑,说“也许”。

这时,她忘了向阳之前的嘱咐,问陈国栋“要紧么”,又问“那上面说的,不会是真的吧。”陈国栋恶狠狠瞪她,说是不是真的跟她一毛钱关系没有,命令她回到向阳身边马上印证到底“发现她”是不是因为郭长林案卷“被盗”,然后马上汇报,刻不容缓。

木春花有点儿蒙圈,后悔自己“多了那一句嘴”,赶紧电话告诉向阳。

她能听出来,电话那头,向阳像是多少有点儿意外,连忙“认错”。

向阳长叹一声,说不是她的错。

沉默好一阵,向阳说让她“注意安全”。她听得惴惴的,按向阳嘱咐赶紧“回家”。

她被无端的恐惧推着赶回家,从里面靠死门,大松一口气的时候,雷涌带人在特许开发区抓捕了郭长林。差不多同一时刻,拄着拐坐回办公室的尹国彬,突然要求赵东昌把他“授权”期间所有代他批准的事项让秘书送来“复核”。

赵东昌虽感意外,但一想过手的事情没什么“要紧的”,于是只勉强“招架”了一下,说他秘书派出去办事了,书记要是不急就劳烦稍等;要是十万火急,就派人过来取;万一十万火急又赶上书记那边的人也都派出公干了,他就亲自送过去。

尹国彬打哈哈说不是检查你老赵的工作啊,是要做到心中有数,没那么急。说完就挂了。

赵东昌以为事情过去了,就急着联系省里,想跟联系好几次都没说上话的卢世安“汇报”。岂料,电话还没打到“点子”上,尹国彬竟拄着拐突然“驾临”。

一进门,尹国彬就说他不是来要什么东西的,医生嘱咐要多活动,正好锻炼锻炼,顺便就近期工作交换一下意见。

尹国彬从没来过赵东昌办公室。赵东昌也从没邀请他来过。尹国彬落座后就“指摘”赵东昌从不邀请他来办公室“坐坐”。赵东昌一面招呼尹国彬进门前肯定看见并未派出公干的秘书沏茶倒水,一面不无尴尬地整理“授权”期间他代尹国彬批复的事项相关文件,说有些情况本来是要过去当面汇报的,所以没让秘书这就送。

尹国彬大剌剌说他早一进门就说了不是来要什么东西的,前面电话里也讲明无意“检查工作”,碰都没碰赵东昌递过来的文件,就说下发、执行。

随即,他很“私人化”地跟赵东昌“交心”,说让儿子一鸣搞得很头痛,藏毒的事没有结论,他始终不放心,觉得应该怎么样向省里做个检讨,想向老赵讨个主意,顺便“取取经”,想分享一下老赵的“教子之道”。

赵东昌比尹国彬年长两岁,独生子却比尹一鸣小将近一岁,已经去英国留学快一年了。当然,这个留学以及每年超过50万人民币的费用外加孩子他妈跟去“陪读”的情况,都是“严格保密”的。对外,他一直保持爱人回家乡照顾老人、儿子在上海读书的“口径”。这会儿忽然被问起儿子,问的人还是尹国彬,着实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情急之下,他随口说儿子也不听话,说起来还不如一鸣。一鸣的淘气都在明面儿上,而且不像他儿子那样对老爸避之唯恐不及。说起来,他倒觉得一鸣还是肯“受教”的,只不过书记太忙没工夫“教”。男孩子都贪玩,偶尔交友不慎在所难免。反正他是不相信一鸣会沾毒品,别的更严重的怀疑就更应该不沾边。等事情过去,如果书记不见外,他这个老坪川,一定帮忙好好查查一鸣身边那些所谓“朋友”。还有,类似明星歌舞城那样的地方,也实在应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整个过程中,尹国彬都笑眯眯认真听,不时赞同地哼哈点头。

就在赵东昌觉得“说多了”的时候,尹国彬手机响,他接起,听得皱眉,交代电话那头把东西送到赵东昌办公室来,又说没什么可避讳的,很严厉地重复把东西送来赵东昌办公室的指令。

赵东昌听着不免发毛,正迟疑是否该发问,尹国彬就“主动交代”说有个匿名举报材料,涉及陈国栋,底下人胡乱猜忌,正好拿来俩人一起看。

言语间,尹国彬爆出类似“又是匿名”这样的意思,赵东昌禁不住想到于彤菲案,心里又咯噔一下,没敢露出半点儿声色。

这一切,都是之前在小洋楼尹国彬跟吴为杨帆设计好的。

闻九庆被“控制”、“隔离”后,杨帆通过高玥和闻九庆在公安局检察院两边敷设的关系,用吴为设计的“方案”,转弯抹角、不着痕迹地打听出一系列“情报”,然后汇总给吴为,在三人共同的分析下,得出对“形势”的“基本判断”:

闻九庆如果跟江苹案有关,肯定有“难言之隐”;就此,闻九庆有可能没预先设计“应急方案”,但凭闻九庆的经验、头脑,只要稍稍提示,马上就能“通”。马丽之死,真有可能是“意外”,闻九庆的“原始交代”,只要稍稍做“方向性提示”,也能很容易就“通”。

关于闻九庆,要做的只是把这两个“提示”送达,后面的事不用担心。至于一鸣,不管他承认什么,公安在采信之前,都会多多少少跟尹国彬“通气”,也都有机会“翻供”,没什么可担心的。真正要关注的是另两个问题:一是如何利用眼前“条件”,恰如其分地、击中要害地“反守为攻”。二是向阳。

吴为分析:表面看,一连串事件接连爆发,好像己方“很被动”,但仔细剥离过后,会发现情形并不是很糟,甚至某种意义上讲,还有“利好”的成分。

首先是闻九庆。

吴为认为,在马丽的事情上,闻九庆并没有“翻不过来”的“硬伤”;在江苹的事情上,即便相关,即便有所隐瞒,也肯定是出自忠诚和善意。到了“被隔离”这一步,闻九庆应该明确意识到“总攻时刻到了”,并因而最大限度发挥“专业特长”,为“全面反击”“打响关键一枪”。从这个角度讲,江苹问题的暴露,马丽的“意外”,反倒给闻九庆提供了“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其次是歌舞城门前斗殴、宁涛被殴、郭长林案等“看似无关的事件”。

吴为基本可以认定都不是对方蓄意安排的。这些状况会使得形势更为复杂,而这个“复杂”,对己方和对方是“等值”的。郭长林案在向阳手里,一定会得到秉公办理,也一定会迁动对方精力,增大他们出破绽的可能性,己方则完全可以信任向阳,丝毫不用操心。另外几宗,也大可撂开不管。可对方未必敢一样“大撒把”,就又会被牵涉精力,增加出错概率。

再次,第二医院太平间的“故事”,貌似跟江苹案相关,也存在跟江苹案“分割开”的可能,全看闻九庆怎么“操作”。于彤菲在这时候“失踪”,至少在相关覃小南那一节,反倒给了己方更充分“拿捏”的机会。

跟前面类似,这些情况,应该也不是对方刻意安排的,对方也同样会困惑,会陷入“不利用可惜,利用又不好找突破口”的犹疑。只要他们稍稍滞后,闻九庆又“悟性够高”,他们其实没有半点机会!即便闻九庆反应慢一步,对方又能“先声夺人”,也还是有“翻盘”机会。这一节的关键,还是在闻九庆。

最后,一鸣“藏毒”,尹国彬“车祸”,不管是对方刻意安排还是“偶发”,都可以指向对方,构成对己方有利的“条件”。如果是“偶发”,则对方会更困惑,更疑虑;如果是他们安排的,说明他们智商不够,看不到“后面的棋”。无论如何,这两个情况,抛开当事人切身感受,单从含义上看,都是“利好”的!

关于向阳,吴为仍认为,如今情势,向阳仍可以“暂不介入”。郭长林案过后,向阳只需恰当地“保持静默”即可,不需要安排他担当任何“战斗角色”,至少不需要马上安排。

说到这儿,尹国彬冷冷质问吴为:“怎么能让他保持静默?”吴为被问愣。

杨帆忽然问:“孔先生怎么没见?不会是跟菲菲小姐私奔了吧?”

他话一出口,就遭了尹国彬白眼和“说正经事儿呢”的警告,急忙闭嘴。

吴为却被无形中提醒,“灵机一动”答:“私奔肯定不会。要是他真能把那个大明星控住,倒好了。”

尹国彬大手一挥:“不要管那个女人了。事到如今,她爱怎么就怎么吧。”

说着,他突然转向吴为,认真地说:“倒是你那个军师,会不会……”

吴为脱口而出说“不会”。

见尹国彬杨帆都还不像放心的样子,他苦笑一下说:“老孔是有担待的人。别说现在还在一条船上,就是分开了,嘴也会很紧的。”

这话在杨帆听来,觉得孔兵有可能是让吴为派去干别的“置身事外”以作“备胎”的差事了;可尹国彬听来,就得出了孔兵已经“开小差”的结论。

尹国彬意味含混地轻叹一声,把话题拉回向阳。

他认为,从揭示闻九庆的“问题”和相关“焚杀案”的调查这些情况看,向阳让他觉得“不可用”、“扶不起来”;如果没在检察官这样的岗位上,吴为所谓“保持静默”或许容易,可现在,除非闻九庆后面的步骤“碰不到”检察院,很难确保向阳不使出“反劲儿”。

吴为说闻九庆无论采取什么步骤,都终究绕不过检察院,但以向阳的“功力”,未必“斗得过”闻九庆。尹国彬断然说他不希望“内斗”。吴为轻描淡写地说如果向阳真“不能上路”,跟闻九庆之间发生任何情况,都其实已超出“内斗”范畴。

一言出口,他自己有点儿后悔,尹国彬杨帆则像看毒蛇一样看他。

他苦笑,说可以采取适当“措施”,先让向阳“被动下水”,然后,他这个“发小儿”再出手“搭救”,不会对向阳造成任何伤害,却能一定程度把他先“拉进来”。他刚刚说了,现阶段,向阳“暂不介入”,“暂不”不是“永远不”。当意识到所崇尚的“正义”其实根本不存在时,向阳自然而然会“退而求其次”地选择“情谊”。对此,他这个“发小儿”,可以说有充分把握。说到这儿,他忽然问杨帆向阳身边的女人,是不是有“卧底”作用。

问这话的时候,吴为刻意压低声音并且背对尹国彬,好像很私密,但其实音量足以让尹国彬听见。

杨帆清楚“游戏规则”,没看尹国彬,沉吟良久,轻轻点头说:“其实也没起什么作用。”吴为说那不如干脆撤了。又说如果能撤掉那个人,他后面的步骤还能展得再开一点儿,并且可以就借这个女人,让向阳“不慎落水”。

尹国彬突然说:“不要乱搞!”声音很不小,以至于吓了杨帆一跳。

吴为这次坦然转向尹国彬,说书记我绝不是“乱搞”的人。说罢,摆弄几下随身的平板电脑,晃出个界面给尹国彬看。尹国彬看了一阵,眉头越拧越紧,最后就那么拧着眉头把平板电脑交给杨帆,问:“撤得回来么?”

后来,他们三个人设计好了几个“扎实”步骤。

第一步,吴为借助IT专家,以“公共平台”方式,对闻九庆工作手机发送“加密信号”,就是那个闻九庆当着雷涌面儿收到的“韩语培训”广告。

这本是闻九庆跟尹国彬早在弘州共事时就约定的“紧急联络方式”,“开启”的“关键”,原本只尹国彬闻九庆两人知道,为应急,尹国彬告诉了吴为。

发出信号后,尹国彬并没想好怎么能让闻九庆得到手机以便接收。吴为说不用动作,只需等向阳把郭长林的案子“捅开”,就会有机会。吴为进而解释:郭长林案发,无论如何都会传到陈国栋耳朵里。郭长林的案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陈国栋一点儿关系没有。所以陈国栋或者说赵东昌,肯定会想办法“反击”。陈国栋“单独”、“擅自”反应的可能性更大。他动不了向阳,能聊以“反击”的“目标”,只能是“身陷囹圄”的闻九庆。他们会以为,闻九庆的“疑点”只等“坐实”,没有“变数”了;所以会想当然地觉得闻九庆必定要跟外界联系,以构成“攻守同盟”。他们会很愿意抓这个点,所以几乎必然地,会设法影响公安局,让闻九庆“恢复”对外联系的“权利”。

尹国彬觉得这想法有点儿悬。吴为承认,但坚持等等再说。即便那边没反应,或者说反应不到闻九庆的手机问题上,公安局方面也迟早会把手机还给闻九庆。只是时间问题。现在看,需要闻九庆执行的步骤虽然关键,但并不是最急迫。经得住等。实在不行,这边“局面”打开了,再对公安局施加影响让闻九庆有机会拿到信息,也都不晚。

吴为尹国彬杨帆都不知道木春花同时“听命于”陈国栋,更想不到向阳跟木春花已“联手”,当然也不会想到陈国栋竟还为闻九庆设计了“逃跑”机会,意图直指要闻九庆的命!

借助郭长林案发使闻九庆“复得”手机的推想,是吴为“大跳跃思维”的产物,并不扎实;跟尹国彬说的那些“后招”,固然也有可行性,但更多还是让尹国彬暂时安心。

孔兵这一走,他连“金蝉脱壳”的机会都没有了。除非肯放弃现在所有一切,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哪怕因而“失去”向阳!

可“一条道走到黑”绝不等于“孤军奋战”。

事实上,他觉得,这场“战争”,他本来都不应该是“主力”。可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不当“主力”也不行了。可非常明确地,“主力”不是“孤军”,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这场“战争”成为他“一个人的战争”。冲在前线的,至少还应该有杨帆。在如何让闻九庆得到手机的问题上,他既认为自己没什么可主动做为的,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冲在最前。

这想法,他没跟尹国彬流露。但杨帆明显察觉到了,主动找他商议,提出让闻九庆得到手机的另外方案,他说也可以,但嘱咐须书记亲自认可。

杨帆还未及请示尹国彬,吴为就通过IT专家得知闻九庆打开了手机并接收了发去的信息,急忙通报尹国彬。尹国彬因而认定吴为设想精妙。

同时得到通知的杨帆,也自然就不再汇报其他办法,迅速转入下一步,还不忘“赞”了吴为一把。吴为因而自信心倍增,“走到底”的决心无形中增强不少,怀着兴奋,把又一剂“猛药”抛到杨帆手里,还真把杨帆吓了一跳。

凭借对闻九庆的深刻了解,尹国彬认为闻九庆在“里面”启动关键步骤需要一定的缓冲期。他接受吴为的想法,认可“外面”可以先启动,又琢磨了一遍,就发出了“总攻令”。

这就是第二步——尹国彬亲自“披挂上阵”,“直取”赵东昌。

按吴为算好的时间,匿名举报陈国栋“作风糜烂”的材料,被送到尹国彬赵东昌面前。几乎“自然而然”地,尹国彬让送材料的人拿走赵东昌代他批复的那些文件,让该下发下发,该执行执行。

赵东昌被自己刻意培养拉拽多年的得力部下陈国栋被举报的骇人听闻的“违纪情节”震得瞠目结舌时,杨帆从赵东昌代尹国彬批复的文件中找到了因焚杀案不实报道给予卢雪雁行政警告处分的那件,煞有介事地私下联系李岚,说有重要情况汇报。

李岚把这判定成“投降”信号,很“大气”地让杨帆直接到她办公室。杨帆稍一显迟疑,她就大棍子打下来,暗示这是“考验”。杨帆唯唯诺诺夹着资料去了。

李岚怎么也想不到,杨帆不仅不是来“归降”,还很“硬气”地提出撤销对卢雪雁的处分决定,说卢雪雁只是执行者,真正要负责任的是她的上级领导,尹书记建议《坪川时报》要闻部主任郭秀梅停职审查,其职责暂由分管副社长代理。

李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视听,被杨帆的“态度”气得发抖,命令杨帆拿尹书记批示来说话。杨帆笑吟吟说早备好了,递给李岚一个封口的文件夹。

李岚气哼哼开启开,途中稍稍狐疑,停手。

杨帆突然为刚刚的态度“道歉”,说“当我没来过”,不由分说扬长而去。

李岚犹豫一下,没追。打开那个文件夹,抽出内容一看,顿时血凉——赵东昌在她家门外深夜潜来和清晨离去的照片,带着真实的时间显示!还有关于这些照片的文字说明。其中一张照片上,赵东昌离去时经过她停在家门附近的专车。另有一张竟有她从自家窗口露出的半张脸!

其实,这些照片并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赵东昌出现在她家附近,难道就能说明她跟赵东昌有什么么?

李岚从最初的震惊中醒来,想到这层,禁不住冷笑。

冷笑过后,她关死办公室门,用私人手机给杨帆去电,说你就准备拿这堆垃圾玩游戏了,太小儿科了也。

杨帆说“垃圾?什么垃圾?”李岚冷笑,刚想再说什么,忽然发现文件夹里夹着一张以“垃圾”为标题的纸,急忙抽出看,刚刚恢复的自信一下又降到零线以下。

那是一份“侦查报告”,说通过翻找李岚家附近的垃圾,得到了“可以用来鉴定的体液样本”。

李岚清楚记得,为防节外生枝,跟赵东昌苟且后,她很细心地把用过的纸巾单独装袋扔掉。本是想跟其他垃圾区分开,现在看,那么一来,真要有人蓄意寻找,反倒容易得手!

她不禁浑身冒冷汗——万一,这报告上说的不假,真有人捡了那些垃圾,拿去做什么“科学鉴定”,就会发现她和赵东昌的体液在同一袋垃圾中,甚至在同一张张纸巾上!不管鉴定合不合法,事情一旦捅出来,麻烦就大得没发收拾了!除非这报告纯粹虚张声势,不然……

捏手机的手已冰凉,要不是杨帆突然说话,她都忘了还擎着手机并处于跟杨帆通话状态。杨帆说:“是真的。”就三个字。三个字,足以让李岚瞬间体验到“崩溃”的感觉了!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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