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新生：雾湖，稼轩词相随｜散文

有风自南：晚清绮梦之选妃｜小说

图文/冯新生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入冬，我在济南为文旅企业外宣人员讲课。翌日，组织者安排考察景区。几位写手，邀我去章丘区李清照纪念馆看看。我记得，济南名泉——百脉泉中漱玉泉，就在易安居士（李清照自号）生长地——章丘明水街。拂晓空闲，我忽生独游大明湖的念头。

那天，浓雾锁泉城。好在所住酒店临近大明湖。穿街走巷若漂浮在云层中，寒湿气流在腋下穿过。

古来诗词歌赋中的迷雾，常依托实实在在的物象，大多与文人心绪相连。秦少游面对浓雾，低吟“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杜工部滞留码头，无奈之时，叹道：“雾里江船渡……”王子安伫立滕王阁，自信满满，呼出“雄州雾列、俊彩星驰……”

思忆古人名句，不觉已来到大明湖门前，感到些许遗憾。倘逢朗晨，郦道元《水经注》中描述的“泉水上奋，水涌若轮”之景，定会让我振奋。可面对混沌般世界，也只能靠耳“听景”、用心“感泉”。入门行径、边走边想，抬望眼，晨雾游移中的稼轩祠，就在眼前。

“腾云驾雾”访名泉之时，见到一向景仰的古人故居，自然慨叹连连。在中国旅游权威纸媒采写、采编数十年，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所遇名人纪念地难以计数。然而，入仕威武，归隐潇洒，文武全才、不违本心的古代名家屈指可数。而这位南宋豪放派词人，文有诗词传世，武可飞骑斩将，自然吸引我高度景仰。

既有官场经历也能进退自如的稼轩先生（辛弃疾自号）。生于泉城、为抗金转战大江南北30余年。那年在京口（镇江）北固山登楼望远时，写过《登京口北固亭有怀》。我首次去镇江，也伫立在千古名句“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吟诵之处凭栏远眺。稼轩曾在赣南山水间吟唱“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我曾登上赣州城西北方向的山亭，凝视郁孤台下清流向远。诗思如潮之余，写了一组长诗，在《诗刊》发表后获奖。

我在浙江常山古道采写时，想起稼轩曾在此处吟诵过“北陇田高踏水频， 西溪禾早已尝新，隔墙沽酒煮纤鳞……于是，我与陪同采风者到一家乡村酒馆，边饮边想，用手机码字，长诗跃然屏上，继而发出、被报社采用。更难忘，来到江西鹅湖书院，耳畔回荡辛公当年在此发出的抗金雄辩。回京后，我写了《暮秋雨，书院静》，在影响力期刊发表……稍感遗憾的是，与李清照合称“济南二安”（辛弃疾字幼安）的辛大词人，在近千篇诗文中，始终没有提及家乡那几处名泉，怎不让人扼腕叹息？

一条隐约可见的青石板路，如游移浓雾中的悬梯，把我引到一座仿古门楼前，依稀可见门楣之上书写的“稼轩祠”。在清雅宁静的三进院落，我没有观赏东西厢房与稼轩相关的名人墨迹，也没有在意那块形态奇特的太湖石，直接来到辛公纪念堂，以尊崇之心，仰视一代人杰握书、抚剑的铜制雕像，思忆史书中记载的生动章节。凝神注目时，顿生泪感！

论文，可与苏轼齐名、论武，堪称一代名将的辛公，当年审视南宋王朝，或许也如今日般疑雾重重、难辨方向！故此，这位爷把憧憬寄托于名山大川，把才思凝聚在词赋之内，也算是得其所愿。我边走边想，不觉间登上正殿之外的“集山楼”，在楼上窗口凭栏北望。任随寒凉的晨雾掠过脸颊。忽然，名湖下的泉波在雾中汩汩流淌，恍惚在深情对话。议题，似乎与辛公相关……

“她们”说，南宋时期，也是一个浓雾之晨，辛大将军匹马单枪闯入金营，“斩敌将而归”，由此得名“词坛飞将”。然而，腐败懦弱的南宋政权，宠奸佞、图安逸，文武全才的辛弃疾，非但难以展才华，还屡受排挤。宋淳熙年间，又是一个梦幻般的雾晨，御殿之上，他以诤言弹劾佞臣，被昏君罢官，带着凄凉感来到当时的信州带湖（今日上饶境内）在鹅湖山隐退，仅以文字抒发激情，以茶酒打发时日，纠结而愤懑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由于全身心“听泉述史”，竟然没有留意到，漫天浓雾渐渐消散，一轮红日高悬东方。大明湖畔璀璨野菊，支撑秋韵，散发着缕缕奇香……

一对年轻恋人，面相温雅、相依相偎。凝视一泓潋滟，每人一句，吟诵稼轩公的《水龙吟》：“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吟罢，扫视湖景。但见大明湖心，一股清泉奔涌上扬，冬日少见的晨霞，把修缮的古建筑，字迹漫漶的碑刻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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