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评|左右:诗歌发生在有卓见的周围
诗歌发生在有卓见的周围
左右
我更愿意将这一篇文章当做小说来写,因为需要大的格局。
前些日子,找我写评的,多了起来,倒不是因为我写得专业,而是我有专门的专心的专一的“三专”去完成那些限时约稿。有的我应了下来,因为熟悉,有的婉拒了回去,因为不喜欢。有的,我理也不理,因为首先得告诉我,你丫的是谁啊。
写作,只图个自己喜欢。这话说得好,原来是别人说的,话一样,但大意不一样,被我改编成了过来。
作家,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作家,总有预想的事情和预定的时间无法揍巧的。就在我眉毛快被长安的火焰山烧焦之前,被诗人伊沙誉为“山西王”的诗人邢昊,也来找我拉家常了。好吧,让烈火再来猛一些,王爷一般无事是不登三宝殿的。何为三宝?谈诗,上《新世纪诗典》,参加长安诗歌节。这是长安诗人对外秘而不传的三宝。
算尽机关还是没算过诗人邢昊的快人快语,他在微信上扔下一颗炸弹:左右,帮哥写一篇评论。我的小心脏!
你看啊,诗人邢昊,还真的带着满脸的期待与诚恳,虽然他没有在我跟前,但他在我电脑跟前,电脑与电脑的距离,很近的,不就一张脸对着一张脸的距离嘛。我能理解,一个诗人将诗歌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当他把一组组诗歌发进我邮箱的时候,我能感到他紧密的呼吸,一口呼出一首诗,一口吸进一首诗的那种大大的呼吸。这心脏,我受不了,认了。但是,我要告诉自己,必须写一篇不被外界、内心左右的评论,包括诗人邢昊所发给我邮箱里的作品。我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完成:就我对他所见所闻所知所感,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篇评论开始之前,我停笔了两三周。今天才写,是因为我有了写这篇文章的感觉。
诗人,首先是一个人。
在我眼里,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幽默的人,能写的人。好人说明人品好,幽默说明口语作品好玩。能写,就不是一般人了,可以用“二般人”来形容,有点“二”得不是人,不是物,是一个人和物组合起来的“人物”。人靠谱,我写起文章来,绝对划算又放心,你说是与不是?
我与诗人邢昊,不,按辈分来说我应该喊一声大哥。然而我的内心拒绝了这种世俗的称谓,就像我不愿意看见的,在大街上看见根本不认识的某某某,就拉住人家的手,道一声兄弟咱们坐下来抽根烟吧如此等等等等。在我看来,诗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称谓,它本身就具有尊贵与威严的存在,象征着诗人在这个社会独一无二的地位。就像在唐代,假如名声在外的诗人邢昊活在唐代的话,他从大街上趁人不注意,冒出来。跳一段曼谷舞,然后对大家说:我是诗人邢昊。不难想象,在唐代那个诗歌最辉煌的时代,诗人绝对是与王侯将相平起平坐的。当那样的话从他嘴里冒泡似的冒出来,就很霸气了。大街上的小文化份子,立马脱帽致敬,小村姑们开始投来倾慕的目光……打住打住,唐代的事儿关人家诗人邢昊啥事啊,就说说现在。虽然我不知道现在的社会,诗人的地位到底有多低,但是我知道,诗人绝对是这个星球上特别高尊的贵族。我喊他诗人邢昊,代表一种内心的认可,其中也包含着对年长者的敬意。如果有人在我面前问,诗人邢昊是谁,我不敢保证我手里的砖板能不能拍死这货,你丫的连我们诗江湖里被大伙推举出来的山西王诗人邢昊都不认识,还出来混个铲铲诗坛啊。
倒出抽屉这种翻篇回忆的事儿我可不喜欢干。咱也就免俗了,我想说的是诗人邢昊在山西与北京之间,在乡村与城市之间,在诗与诗之间,在我和他之间,心与心之间,那些秘不可传的部分。
诗人邢昊我见过多次。他是一正宗的山西老爷们,有贼胆没贼心的北京老炮儿。山西老爷们独闯北京,本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对他来说,困难根本不存在。北京的前卫,时尚,潮流,洋范,国际,多元,包容等,影响了诗人邢昊的做人处事形式,首先是他从衣着与形象上接受了北京的模式,其次是从思想与修养上武装了北京的质感。这是他令我欢喜的地方,他学会了很多60后网盲们学不会的东西,包括微信和淘宝。遗憾的是,这些新科技时代的产品,差点毁了他,他一度视力失明,精神紧张,与过度使用电脑,频繁把玩手机有关。好时代在催生好诗人,却又尽毁老诗人。
诗人伊沙说得太有远见了。“在那片被古老黄河冲刷过的土地上,现代诗的种子似乎很难结成果实,邢昊是我眼中唯一的现代诗人”。山西我去过,单枪匹马去过好几回,只为一个人:为情所困。山西有些城市留给我的印象,不管是经济还是人的思想,太落后太保守,当年日本鬼子打仗时留下的痕迹太明显,黄土朝天之外,遇见坏人,很容易让人想起日本鬼子的魔鬼手段,我说你好好一个山西大省,咋总躲在母亲河的怀抱中不愿意走出来呢,还学人家小鬼儿那些坏心眼。所幸的是诗人邢昊将自己的思想与身体,生于山西之内而置于山西之外,他常年在北京定居,吸进去的是国际范儿外加带有京味的先进文化,吐出来的是国际范儿外加带有山西醋味的变革心态。他心态和三观太正了,他高度的思想与心态统一,影响了他在写作上的取向走势与对新的东西的汲取容量。
诗人邢昊善于写人又超越于写人。这与他作为传记作家的经历有关。在目前新世纪诗典十三首入围的作品中,他有十二首是写人的。诗人邢昊更善于写亲人之间的感情,十三首有五首是写亲人的。这说明什么?人性善良还是感情深重?在我看来,诗人邢昊是所有60后诗人中,最具人情关怀的诗人,人情关怀意味着什么?有些诗人靠实力深度去影响诗坛,有些诗人靠写作高度去影响诗坛,有些诗人靠思想维度去左右诗坛,但是有多少诗人能以人情关怀去屈驾诗坛。在口语诗“写什么、怎么写”一类的问题上,诗人邢昊用自己粗暴简单的方式,直入主题:我只写我所看见的。诸如他的名作《雀斑美女》《花衣裳》,他看见了我们所看不见的人性与孤独,所看不见的黑洞与惊喜。
诗人邢昊善于发声又敢于发声。他为谁发声?俗气一点说,这不废话嘛,当然是为自己。这是一般小诗人的单行境界,是那些“我手写我心”的局限心态。就像他写《同学在东莞打工时不幸中毒身亡》,“上帝赶着马车来”“天使敲打着铙钹/上帝吐出一口火焰/把南姚村的欢乐烧了个精光”。他在为同学发声,也在为天下不幸者发声,更在为天使发声。像这种带有政治意味的新闻题材,一般诗人是不敢染指的。山西爷们就是爷们,怕毛啊,同学死了,还让不让写诗了。他写《李翠梅》,不单单是为自己的情恋,更是为60后一代插青族、下乡族独特的经历发声,这种回忆,他看来,是美好而远逝的,温暖而失落的,他写了下来,感动了自己。他写《潜伏》,他写《囚》,都是为弱者发声,为内心的良知发声,这是一个可以拓宽到国际范围的大题材,这样的发声者,你说说,仅仅是在为自己吗?
诗人邢昊善于写乡村又打破了乡村写作。诗人伊沙在诗人邢昊入选《新世纪诗典》的第八次推荐语里,一语道尽写作机关:“有些人无法口语的原因是其诗尚未进城,在西方口语诗是一种咖啡馆文化。这三十年来,一些优秀的中国口语诗人拓展了它,将其延伸到城乡结合部,甚至写到了农村,但立足点一定是在城里的。邢昊正好属于这一支接中国地气、风景里有中国质感的灰尘的口语诗人”。诗人邢昊人处城市,但和大部分从乡下来的诗人一样,作为一个外省老汉,他有难以忘怀的童年,难以抹掉的乡村胎记,难以割舍的乡愁。这些宝贵的经历,诗人邢昊颇有卓见地将它转化成舌尖上的语言写作:口语。乡村说大了是整个中国的农村文化,说小了是诗人的精神地理,说独特了就是诗人邢昊的口语“瓦岗寨”。占山为王的诗人邢昊,很好地守住了属于自己的阵地,又拓宽与革新了自己的门牌。当然他在写城市这些作品上,比我们年轻诗人写得好,因为我们在感知新鲜的事物过程中,筋疲力尽之时只剩下拒绝,而他在带着身躯进入这个世界的过程,将拒绝与接纳,当做是进步与接轨的一种。
以上种种,只是典例,是敞亮而激越的光明部分。他在写作上的上限,尚未为我等论家所知。与了解一个诗人相比,了解一个时代很容易。在诗人邢昊的人生经历的时代,作为60后作家诗人中的一代,我无法理解他所经历的战乱,苦难,痛楚与动荡等种种,但我能感到他在诗中所表达的情态:所幸,诗人邢昊所经历的一切,没有被打倒,被畸形,被压垮,被曲折,相反他为自己创造了一种“健全的文明的时期”,这种时期,只属于写作。但了解要全面地了解诗人邢昊,还是要回归到他的作品与生活中去。
我总是强调所幸二字。所幸,我无法做到全面与专业,但这一次在他的作品阅读中,感受到了他传递给我的心跳。
小说我写完了。我们的主人公诗人邢昊,是否在我设计的大格局之下,开始透明清晰了起来?假如时光可以倒逝,我能够回到过去的话,我选择不认识这个人,因为他太神秘了。我接受现在的失败,他依然生活在我的周围,大家的周围,诗歌的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