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我们不敢拍这种片
2017年,第54届金马奖上,一部小成本小制作的台湾本土电影一举斩获10项提名和5项大奖。
这部由新晋台湾导演黄信尧摄制的《大佛普拉斯》,在豆瓣上取得了8.7分的高分,荣获豆瓣2018年度评分最高的华语电影第二名(第一名是《我不是药神》)。
这部电影的片名听起来逼格满满、不明觉厉。原来,“大佛普拉斯”是“大佛plus”的音译。这要追溯到2014年黄信尧拍摄的22分钟短片《大佛》。这部由他私人摄制的短片后来被业内大佬看中,才使得黄信尧有机会执导它的升级版,也就有了这部《大佛普拉斯》。
电影一开头,就让观众眼前一亮。导演亲自发声进行自我介绍,并说:“在电影放映的过程中,我会三五不时出来讲几句话,宣传一下个人的理念,顺便解释剧情,请大家慢慢看。”电影中的演员与观众进行对话的形式已不罕见,但是导演现身打破第四面墙的手法却是自古头一遭。
黄信尧就像一个说书人,上来一拍惊堂木,老实巴交地寒暄几句,用最简单的手法拉近了观众与电影的距离,不得不叫人暗挑拇指。
随后,电影开场。黑白的画面,让人联想到斯皮尔伯格《辛德勒的名单》、姜文的《鬼子来了》、还有米勒、昆汀和罗德里格兹合导的《罪恶之城》。有这三部从剧情、设定与画面上均做到黑白片之极致的巨头摆在这儿,很难让人相信这部小小的《大佛普拉斯》在黑白领域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本片的两个主角是生活在台湾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一个叫肚财,一个叫菜埔。这俩小子就和他们的名称一样土气与不起眼。肚财是个捡破烂的,上无老下无小,唯一的爱好就是抓娃娃。
而菜埔年纪稍大些,鼻梁上横着一副眼镜儿,一脸的窝囊相。给一个工厂做夜班门卫,靠着微薄的收入来奉养家里重病的老母。
肚财晚上经常去菜埔的值班室,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以度漫漫长夜。这一天,两人偷出了工厂老板黄启文的行车记录仪,连到电脑上想找点乐子。当屏幕播出行车记录仪里的视频时,我们终于明白了电影画面黑白的含义:因为有钱人的人生才是彩色的。
行车记录仪里录下的视频,导演没有进行任何黑白处理,彩色的画面,清晰的录音,揭示着工厂老板黄启文每天的所作所为。从中,菜埔和肚财发现黄启文不仅是个带着假发的秃头,还是个情人无数,整天包养学生妹玩车震,贪赃枉法的大骗子。
要说这黄启文可了不得,别看暗地里是个禽兽,表面上却是和各大公司都有勾结的“慈善家”,广结各路政界大佬,只手遮天。眼下,他正应台湾护国法会的要求,为之制作一尊佛像。
二人得知黄启文的秘密后,兴奋非常,之后的每天晚上都偷黄启文的记录仪查看。于是,他们对他的了解也愈来愈深,方知黄启文有个叫“叶女士”的老情人,这个女人为他堕过胎,一心指望攀上高枝,没想到黄启文却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对年华已老的叶女士不屑一顾。
无依无靠的叶女士只得以掌握着黄启文私生活秘密为由,向其索要一笔青春损失费。没想到两人越说越呛,恼羞成怒的黄启文杀掉了叶女士,在一天晚上把尸体藏在了那尊为护国法会制作的佛像里,并连夜封紧了佛像的开口。这一切都被行车记录仪记录了下来。
肚财和菜埔得知了这一惊天秘密,却不敢声张,生怕黄启文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没想到,老奸巨猾的黄启文已经发现了二人偷窃自己的行车记录仪,并立刻采取了行动。
在一个雨夜,黄启文亲自找上菜埔,软硬皆施地警告他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并把他重病的母亲送进医院作为开价。胆小如鼠的菜埔只能唯唯诺诺,俯首称臣。
这天晚上,肚财似乎有了些预感,与菜埔静静地站在雨里,眼里透露出淡淡的不舍。他好像知道,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菜埔了。
肚财小时候最爱吃“会面菜”。而那家会面菜馆的阿姨心地很善良,也挺关心无亲无属的肚财,经常供他免费吃喝。今天,好心的阿姨还在那盘会面菜里加了一只鸡腿,给肚财补补身子。闲适素淡的口哨声中,导演的旁白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肚财今天的最后一餐,也是他人生的最后一餐。”
肚财吃得很香。
第二天早晨,人们发现肚财死在了路边,身旁翻倒着他的脚踏车,警方给出的解释是酒驾。但没人去想一个捡破烂的哪里有钱买得起酒。
菜埔终于决定去看看肚财的住处。肚财住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菜埔看到,他甚至有一个从游乐园运来的大飞碟作为自己的卧室,里面认真地摆满了抓来的洋娃娃,贴着精美的画报。菜埔现在才发现,自己对肚财竟然如此陌生。
菜埔骑着他的小摩托车回家,一路上缄口无言。镜头也只随着他的摩托推进,寂静里,导演的旁白接着说道:我想现在虽然是太空时代,人类早就可以坐太空船去月球,但永远无法探索别人内心的宇宙。
影片结尾,修铸完毕的大佛被运到了万人聚首的护国法会上,法堂里,诵经之声不绝于耳,僧人和信徒对这尊铜像顶礼膜拜。面前,大佛法相庄严,四周围香烟缭绕,头顶上,散发出一丝带有讽刺意味的神光。这时,佛像内部传来了几下似有若无的敲击声,众位僧人面面相觑,只当是大佛显灵,又连忙磕头念经。
影片就这样结束了,留给观众的只有沉默。
这部电影表达的东西太多了:众生疾苦、贫富差距造成的命运差异、底层人民的集体失语、资本家的伪善与丑恶、还有那尊被万人朝拜,而肚子里却装着一具女尸的大佛。
电影里的隐喻也非常明显,这尊大佛,更像是一种颠扑不破的体制,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被困在佛肚子里的死尸,不论怎样撕心裂肺地大喊,怎样头破血流地撞击,最终被掩埋的还是罪恶,浮于表面的还是粉饰浮华,供那些人模狗样的衣冠土枭赞叹自己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太平盛世。
可是,他们连做人都不会,还怎样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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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丧钟本钟(感谢投稿)
编辑校正:慢慢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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