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松木： 公园1032年的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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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1032年的嵩山

文/ 常松木

嵩山堆积了太长的时光，笼罩了太多的光环。但公元1032年，宋仁宗天圣十年，嵩山笑得非常灿烂。那一年，年轻的欧阳修登了两次嵩山，三十一年后，登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斯时游嵩山的五个同伴先后逝去，他感物追往，不胜怆然。但当时意气风发的欧阳修却是徜徉嵩山林泉，让欢快的俚歌飘荡在嵩山的每一个角落。

欧阳修24岁时高中甲科第14名进士，授西京(洛阳)留守推官，协助洛阳长官处理刑事案件。在洛阳，他结识了梅尧臣、尹师鲁、谢希深（左为王）等饱学之士，他们常在一起切磋文章。当时洛阳留守钱惟演修建了一座双佳楼，请欧阳修、尹师鲁、谢希深为新楼做记，欧阳修用了500多字，谢希深用了700多字，独尹师鲁用了380多字，欧阳修十分赞赏其文章风格，虚心求教，反复推敲自己的文章，后以简练精辟的360字终稿，尹师鲁看后说：“进步真快，真是一日千里。”

嵩山距洛阳百余里，历来都是文人学士们神之往之的地方。天圣十年仲春，二十六岁的欧阳修与梅尧臣、杨子聪同游嵩山，他们游历了峻极寺、峻极中院、启母石、天封观等景点，并登上了嵩山极顶峻极峰，观看了玉女窗、玉女捣衣石、天池、天门等。欧阳修和梅尧臣互相唱和，分别写下了诗歌《二室道》、《玉女窗》、《登太室中峰》、《天池》等。这些诗写出了嵩山的险峻和山间风景的诱人，写出了攀登太室中峰（即今天的峻极峰）的甘苦。欧阳修的《登太室中峰》堪称绝唱：“望望不可到，行行何曲盘。一径林杪出，千岩云下看。烟岚半明灭，落照在峰端。”他们就是这样蜿蜒穿行在密林之中，边登山边观赏嵩山的山石烟霞，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放飞着自己快乐的心情。

一游之后，欧阳修胸襟开阔，嵩山便成了他的情感牵挂之地。同年九月，谢希深接到皇帝诏书，要他代皇帝到中岳嵩山例行每年一次的祭祀。太常司还发来公文，要求再用两人来读祝文和捧币陪祭，他就找到了欧阳修和杨子聪，恰遇从缑氏办事回府的尹师鲁和王几道，就邀请他们同往嵩山。九月十二日早上，五人出了洛阳建春门，夜晚住宿在十八里河。次日上缑岭拜谒了子晋祠，又翻越轩辕关，进入登封境。在登封县衙小憩后，出城北门进中岳庙，当夜住宿庙内。十四日五更，登封县令请他们穿上朝服行祭祀礼。

公务一毕，他们就相商同登嵩山。先游览了新建的崇福宫，拜瞻了宋真宗的御容。然后顺山路到峻极中院(在虎头岩下二郎观附近)。在这里，他们轻装简从，辞退车马，然后就兴冲冲地开始登山。当时秋高气爽，风清日阴，天气还不是很寒冷，几个人气豪心果，十分畅快。路上升高蹑险，遇到巨石和大树，都要停下来酌酒饮茶。流连于晚花幽草，醉心于契阔谈燕，虽有登高之累，但溢豪爽之情。登上嵩顶后，他们先观看了玉女窗、捣帛石，然后又下到峻极峰北登上会仙峰观看了八仙坛，并在三醉石小憩。下午时，才又回到峻极上院。尹师鲁体胖，但却走得很快。欧阳修年龄最小，却显得最为疲劳。在峻极上院洗脸、吃饭后，几个又到了登封坛，仔细观看了武则天撰文的大周升中述志碑，碑上还有梅尧臣、乐理国等四人游嵩的题字。然后他们又参观了韩愈当年住过的石洞。远观四山美景，顿觉心旷神怡，下瞰群峰，想起站在那些峰顶上眺望时，认为插上翅膀才能到达的峻极峰，现在置身于其上，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又到东边峰头观看，更觉气象万千。也许受了韩文公夜宿嵩顶的启示，当天晚上欧阳修等人也住在了山顶。在月明星稀的夜幕下，他们浑然忘却了红尘。秋夜风寒，几人感到冷透骨发，才回屋点上蜡烛，摆上了菜肴美酒。无酒不成席，有酒必吟诗，环坐满引，放浪形骸，谈笑风生，赋诗谈道，开怀畅钦。登山之累、利欲之萌皆抛却脑后，人生乐趣、同道友情尽溢杯中。

第二天，欧阳修等人沿来路下山，辞登回洛途中，又顺便到颍阳游历了石堂山紫云洞，在洞南峭壁上发现了四个字：“神清之洞”。这也暗合他们这次登嵩山的感受：穷极胜览，神清气爽。这次登山，还出了点小小的意外，险些不欢而散。尹师鲁说：“游山须是带得胡饼炉来，方是游山，诸公咸谓游山贵真率，岂有此理。”同游诸人群起而反驳，性高褊中的尹师鲁见不能占上风，就用手扼住咽喉，众人一看大惊，遂掰开他的手腕，好言相劝才得以平息。因为梅尧臣没能同游嵩山，谢希深就写了《游嵩山寄梅殿丞书》，向他详述了游嵩的经过和收获。

“山水聊得游，志愿庶可就。……绝顶瞰诸峰，隘然轻宇宙。”梅尧臣在回答谢希深的诗中如是说。欧阳修两次游嵩山，嵩山的美景使他胸怀开阔，深有同感。嵩山使欧阳修灵感飞动， “路入不门见，苍苍深霭间。云生石砌润，木老天风寒，客来依照晚，徙倚听山蝉。”《峻极寺》写出了深山古寺的幽静和临游的闲适心情。游历嵩山后，欧阳修还和嵩山石堂山道士许昌龄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写了《赠许道人》、《送龙茶与许道人》、《赠许昌龄》、《又赠许昌龄》等几首诗，《赠许道人》中 “洛城三月乱莺飞，颍阳山中花发时。往来车驾游山客，贪看山花踏山石……忽来顾我何殷勤，笑我白发老红尘。子归为筑岩前室，待我明年乞得身”，堪为千古绝唱。

正是在嵩山的“长松暂休坐，一酌烦心涤”，欧阳修后来才有了“六一居士”的雅号；正是在嵩山的“芝英已可茹，悠然想泉石”，才有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的千古名句；正是在嵩山的“杉萝试举手，自可阶天汉”，才有了北宋文坛领袖的成就。嵩山滋养了欧阳修的文采，嵩山给了欧阳修人生放达的豪气，欧阳修幸甚。公元1032年，

人只有潇洒而有成就地活在人世上，才能生龙活虎地穿越时空隧道而活在后人的心灵中，公元1032年，嵩山对欧阳修这样说。欧阳修使嵩山又增添了名人的光辉和浪漫的色彩，后世的游人们都能感受到嵩山会心的微笑。